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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街上的坑渠蓋,正莫名其妙地冒出焦煙,把本來瀰漫藍霧的旺角染黑。這些坑渠蓋異常巨大,起碼是2米乘2米。
「知唔知點解每次使用『未來記憶』時限係5分鐘?因為憶界對闖入者具有排斥性,呢股排斥性一路依靠司憶者壓制住,但當司憶者狀態不繼,憶界就會開始崩壞,造成『憶界崩塌』現象。最壞情況,會將闖入者嘅存在資格吞噬。」12號說,「客戶每次體驗未來記憶,對司憶者造成嘅負擔係好大。」
未來記憶完結了,我卻仍處憶界之中。
對啊,過去兩次體驗未來記憶後,都是芊柔帶我返回現實世界的。她在哪裏?
出口,我必須找到出口。
我往下層急步走著,心跳卻非比尋常地快。
我抵達底層,奔出大樓,周遭的景象變得詭異無比。
憶界裏的事物,大樓、草地、停車場,都在扭曲、崩塌。
這……就是12號說過的「憶界崩塌」嗎?是我在憶界逗留太久了嗎?
那高大的櫃員機,依然坐落在草地中央。
它是連結現實世界與憶界的通道,要觸碰它才能離開這裏……
「某個人類對世界嘅感受——嗝——對世界有咩價值呢?」12號手中竟然手握玻璃杯的菱形碎片,明明他從沒撿拾,「但你冇估錯,人類嘅記憶對世界係有價值。」
我被他弄得頭昏腦脹。
「世界嘅運作需要記憶,而人類係記憶嘅容器,呢個就係人類存在嘅價值。」
我細思極恐,對,一路上看到的路牌、門牌、貨品包裝,全都沒有印上任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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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湊近路牌,尚未乾掉的液體,散發著腥臭。我低頭瞧著附近地上的人類斷手,滿身雞皮疙瘩。
那些字……難道是以人血書寫的……
「呢,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小浪摸著鼻,「我們在這裏,從未見過列印的文字。」
我細思極恐,對,一路上看到的路牌、門牌、貨品包裝,全都沒有印上任何字。
只有一個例外。
「我見過『靈記五金』這個招牌。」我恍然大悟,然而小浪卻指著寫上「幻墟地 Enchantia」的路牌:「那個招牌,是不是都是鮮紅色,而且是這種潦草?」
……對。
「靈記五金」的字體,更像是手寫的。
我把遇到白髮男孩的情況告訴小浪,包括他的容貌和言行舉止,尤其是他盛下女孩斷腳的鮮血。
「難道,他收集血液,是為了周圍寫字?」小浪猜測。
到底是多麽喪心病狂,才會浪費別人的鮮血,到處塗鴉?
小浪突然一愣,指著遠方某處。
我循她所指,仰望迷霧中的高處,發現一個模糊光點。
那是位於爾敦道以東的方向。
我倆離開爾敦道,前往旺角東的方向。
突然,小浪在我耳邊呢喃道:「跟蹤我的那個人,再次出現了,在我們身後大概100米。」
「妳怎麼知道?」我不寒而慄,怎麼我完全察覺不到。
「我就是知道。」
「需不需要迎擊?」
「他一直與我們保持距離。」
我們毫不理會,繼續緩步前進。
走了大概兩個街口,我們看清光點的來源。
那是一棟大廈,從地面數算,燈光是從第7層的一個窗戶發出的。
「這裏……應該是沒有電力的,」我思考著,「難道是有後備電源?」
「唔……無論如何,有光代表了一件事。」小浪道,「那裏很可能有生還者。」
我倆很快作出決定,走近大樓。
那是一棟約10層的單棟樓宇,水泥外牆的油漆剝落大半,玻璃大門破碎不堪,彷彿承受過外敵衝擊。
「我……我來過這個地方……」我靈光一閃,「……是……旺角的公共圖書館。」
我曾為了搜集創作靈感,連日流連圖書館,讀了很多有關死後世界傳說的書。
然而,玻璃門旁的門牌,卻被寫上了血字。
幻墟地記憶館 Enchantia Museum of Memories
……似乎,這個像是旺角的詭祕之地,是名為「幻墟地」?
我倆疑惑之際,雨從天而降,滴落臉上。
時值潮濕的春季,下雨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只是……
「滴、滴、滴。」
抬頭的小浪,神情呆滯,兩肩微顫。
自從遇到小浪以來,她一直輕鬆淡然,從不失措。
我撫摸額頭的雨水,才驚覺雨水黏糊糊的。
我瞧著濕潤的手掌,思緒頓時凝固。
紅色的。
小浪的臉龐及上身,同樣染紅,就如未來派的水墨畫。
我幾乎是反射作用般,抬頭仰望,瞧見頭頂的那一幕。
一滴「雨水」滴到我的鼻樑,恐懼使我忘記拭抹。
是,牠們。
牠們起碼數個,四肢攀附在大樓的牆壁上,緩緩往下爬,靈活如巨型壁虎。
無聲無息的。
這個幻墟地,本來大概有很多生還者。
只要看著牠們的臉,就會知道。
黏在牠們臉上的別人的臉皮,如千層麵般堆疊起來,每一層的膚色、膚質都截然不同。黏糊的血,如花灑剛被關掉時的餘水,朝我們撒落。
「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