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畫槌錄
碼糕黃 2023-1-9 22:19:59

判官者,槌俠也。



:^(





第一次來連登連載小說,還望諸位英雄英雌多多見教!



《畫槌錄》固定每日晚間八點更新!


:^(
:^(
:^(
:^(
:^(
         
:^(
:^(
:^(
:^(
:^(
       
:^(
:^(
:^(
:^(
:^(


以下連結有小說最新章節,各位客官若有興趣,歡迎大駕,在下必倒屣相迎:
https://www.penana.com/story/103544/%E7%95%AB%E6%A7%8C%E9%8C%84

Ads

碼糕黃 2023-1-9 22:25:22

第一章 出島



閴夜底下,繁星當空,一彎冷月斜照而下,於倒鏡般的水面盈盈透亮,可彷彿不受這月色憐憫,有座小島上盡是黑墨墨地不見天日。



島邊岸畔黑影綽綽,仔細探去,大船浩浩蕩蕩,撲天蓋地的旌旗猶似要掩蓋整片蒼穹,場面蔚為壯觀。



這島說也怪哉,從島外遠望而來,山巔以東面一脈碧綠盎然,花草林立,鳥獸蟲鳴悅耳,無處不含生機;南面一脈卻是聳立高山絕淵,環堵蕭然,光禿禿一片,雜草不生,氣候詭譎,時而熱氣奔騰,時而陰氣逼人,令人望而卻步。



島上南脈的山腳下有片林野。此時正值中夜,林野間蟲聲唧唧。忽然之間,有二道人影急奔而過,頻頻往後探觀,神色緊繃而嚴肅。



為首在前那人是個青衣老者,身形消瘦,面容清臒,目有虎威。他向前跑了幾步,回過頭,右臂一伸,抓住跟在後頭的一個矮小身影,罵道:「看看你做的好事,姓袁的,跑快些,快些!」



此人外貌形似老者,聲音卻是中氣十足,語氣隨便,一點兒也不像德高望重的老者模樣。



只聞後頭那矮人哇哇亂罵,可罵聲卻是又輕又低,身上一襲精美黃裳,一頭及肩黑髮的女娃兒。她年紀看來不過十二、三來歲,此時滿臉通紅,氣喘如牛,顯是奔得累極。



那青衣老者捉她後領,管也不管她驚呼聲,腳下一蹬,騰空而起,越上樹梢枝頭,點足一蕩,穿梭而行。



那女娃兒發現自己腳都用不著動半步,目光所見之物,通通飛也似的一閃而過,倒覺舒坦好玩,嘻嘻想笑,索性也就不動。



她眼珠子一轉,突然沒好氣道:「龜爺爺的,臭烏龜,爛烏龜,那群人究竟想跟到甚麼時候?」她口中說著流暢無比的粗話,毫無矜持,根本沒半點女孩子模樣。



那青衣老者不知是不是聽了這話,眸中閃過異光,步伐一緩,刻意慢下半拍,緊接著捉住一根粗枝,直盪了兩圈,急落而下。那女娃兒不住哇哇亂叫。青衣老者伸手摀住她嘴,二人竄入一處低窪之地。



這一老一小左看右看,眼睹眨呀眨,靜靜等候。過得少時,就聽有腳步聲傳來。但聽風聲颯然,罵聲不斷,有三道身影急馳而來。



「快找老子找!那死娃兒定還在附近,他媽的,老子定要讓那女娃兒好看!」當先的男子急吼道。



這人滿臉猙獰,目中全是憤懣之色,隱隱之間,周身空氣似在嗡嗡低鳴,宛若是在呼應他的怒火,林野叢木發出沙沙亂響,看來甚是可怖。



月光斜照,只見那男子一身白袍,卻是左半邊袖口濕了大片,滿是髒泥,隱隱間似還有些臭味。



跟隨其後的青年粗眉一蹙,憨厚臉龐微微猶豫,問道:「何師兄,究竟是發生怎麼事?為何師兄你解個手回來,不僅渾身濕了透,還發這麼大的脾氣?」



那何師兄聽到「解手」二字,已是眉宇大皺,又聽得「濕透」二字,轉頭去,冷聲道:「孫不通,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聽我命令,找出那該死的娃兒便是。其餘之事,通通一概不准問。」



說到最後幾字,語氣說得渾重,咬字間,更是殺機大溢。



暗中聽聞這話的女娃兒,低聲竊笑起來,在那青衫老者耳邊道:「我賭他不敢說,換做是我,我也不敢說。」



那青衫老者眼眸一翻,道:「那要不要賭看看,賭他說還是不說。」



女娃兒眸子一瞪,只低喃道:「你當真好賭成性,嘿嘿,有趣,賭就賭,我賭他不敢說,你呢?」



青衫老者尚不及發話,那孫不通道:「何師兄,咱們這回來島上,是奉師父之命,前來尋『判官槌子』,若是錯手亂殺人,那可怎麼行?」



那何師兄聽得孫不通又提,臉色當沉,喝道:「放肆!」他看也不看對方,大手直往後方飛去一掌。



孫不通始料未及,啪的一聲亮響,「啊」的一聲慘叫,摔了個大跤。



何師兄冷冷盯著孫不通,眼見對方面容恍惚,搖頭晃腦,似如個發瘋的蠢人,正欲譏笑出聲。



忽聞身側傳來一陣「哼」的嬌聲,道:「何師兄,你就是這般對待不通的?」



何師兄聞得這話,不自覺臉色微變,兩肩一縮,這下意識之舉,乃是根深蒂固的習性。他一愣之下,又驚又惱,上前幾步,憑蠻力一把將孫不通拉起,道:「你這,你這……」那「你這」二字道了幾次,愈說愈怒。



其時,又傳來一聲嬌哼,何師兄忙將怒氣壓下,笑道:「不通,都是師兄的不是,你身子不好,平時可要多修行本門內功之法,調養生息,不得耽誤了。」



孫不通愣了愣,不知何師兄怎地一笑一怒的,好生奇怪,摸著腦袋,道:「是,何師兄。」



那嬌聲又道:「何師兄,人在江湖,就算身不由己,也不該仗勢而為,欺淩弱小。本門乃『武律道盟』一員,自當以身作則,維護江湖安定。不通,你也是,善良很好,但不要讓人欺負到頭上啦。」



何師兄、孫不通回過身,齊道:「是,小姐。」



兩人往前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個年紀十八、九歲左右的女子,面容姣好,身上一件華美長衫,烏黑亮發就盤在腦後。



何師兄自是聽出女子口中「弱小」是指何人,佯裝不知,笑了一聲,道:「小姐,妳這是打算護著那死娃……小、小魔頭?」



那年輕女子柳眉微皺,搖搖頭,盤發上的金釵隨之晃動,歎了口氣,道:「何師兄,咱們不是來殺人的。」



她接著說道:「瀛海島睽別十年破界,正邪不下一百餘派紛紛入島,其中高手不在少數,只怕都是為了那柄『槌子』。咱們和那女娃兒無冤無仇,何必為難人家?何師兄,就算那女娃兒是這島上居民,可她既沒傷人,又沒做甚麼壞事,就莫要管她罷。」



孫不通聞得這話,心中總算安心下來,他所想正和小姐不謀而合,正當要大聲贊同,忽聽何師兄大罵一聲,語帶怒意,道:「誰說那死娃兒沒幹壞事了?」



此話一出,那女子、孫不通均是吃了一驚,兩道目光紛紛凝在何師兄身上,孫不通心中忐忑,想道:「莫非那女娃兒當真做了甚麼窮兇惡極之事?」



孫不通忙問:「師兄,到底發生甚麼事?」



何師兄咬牙切齒,惡聲道:「你問發生甚麼事?嘿嘿,要我說,那死娃兒本性頑劣,邪門無比,簡直無可理喻,不要臉之極。趁我在解手時,無可防備,竟敢對老子,對老子……」他這話沒有說完,話中時而一口我、時而一口老子的,大是忘了小姐就在面前,憤怒至極。



孫不通、女子急欲想知那女娃兒究竟做了甚麼,可等了一陣,卻不見何師兄接著說下去。



女子柔聲道:「師兄,那女孩兒到底對你做了甚麼?與其一人苦惱,師兄不妨說了出來,咱們三人一塊想想法子,好不好?」



何師兄不由大臉一紅,咳了一聲,思慮良久,便似洩了氣的皮球般,頻頻搖頭歎氣,道:「唉!罷了,罷了,只要那死娃兒莫要再煩咱們,就放她不管。」



孫不通憨憨笑道:「何師兄大仁大義,不愧大英雄,大丈夫,不通佩服,佩服!我想那女娃兒定也會感謝師兄的。」



那女子見孫不通的笑容,跟著嬌笑起來,點點頭道:「不錯,以德報怨,那才是咱們正道的本色。好了,咱們接著走,小心別和道盟他派起紛爭,咱們要的,只有那槌子。」



只聞山腳一邊,遠處傳來陣陣喧囂聲,伴隨空氣的撼動,頓起彼落,不知自哪方丘壑、林野、或是平原窪地而來,時而傳來不知什麼野獸的嗥啼,時而是人聲的嘻笑怒駡。又見東北角漫天沙塵飛揚,兵器鏗鏘亮響,顯是有人相鬥。
碼糕黃 2023-1-9 22:25:39 不多時,三人深入林野,繼續前行。誰也沒有察覺,有兩道目光,一大一小,自始至終從石子不遠的漥地凝望三人。



那女娃兒眨眨眼睹,問道:「他們走了?」



青衫老者平靜道:「走了。天曉得他們打哪兒來的消息,以為『判官槌子』在島上,他媽的,那東西乃是靈物,怎地可能會在這?不過正好,趁此機會,咱們趕緊離開。」



那女娃兒道:「那些人說要捉拿咱們,咱們可幹了什麼事?」



青衫老者嘿的一聲,道:「莫要裝乖了,還不都因為你,趁那姓何的解手之既,說甚麼『我看此人壞矣,不如咱們好好整治他一把』,聽也不聽我勸,就直把人踹入小壑之中。那小壑滿地都是他的尿,這一落下,可還得了?」他雖滿嘴抱怨,憶起那親眼目睹的面,還是不由嘴角上揚,忍俊不住笑出聲。



女娃兒道:「還不是你先說『想個法子引開他們,咱們也好溜出島』,我才心上一計。而且,分明是你趁那姓何解手之既,偷偷把那位姐姐引了過去,想害得姓何的丟大了臉,他褲頭都來不及穿,一個失神,這才落入豁間。我腿又沒你長,跑得慢,怕被那姓何的追了上,不得已才踹上一腳。你說說你,要是我被捉了住,你怎麼救我才是?」



青衫老者不甘示弱道:「救甚麼救?島上那些老傢伙是怎麼教你的,生死乃是身外之物,咱們『瀛海島』島民,不屑和中原武者打交道,可你也不想想,那姓何的一看就是氣量狹小之人,你這一鬧,勢必讓他恨上心頭,只會滋生麻煩事。」



他說到後來,似是感到無奈,歎了口氣,續道:「罷了,事已至此,確實將他們引了走。咱們要走了,你若想再瞧這島一眼,就趕緊瞧個夠……今後十年,咱們可回不來。」



那女孩兒不發一語,靜靜凝望這瀛海島上一切景致草木,咧咧風聲,呼嘯耳畔,直有種感慨之感。她眸光流轉,一時之間,那些兵器撞擊之聲、叫駡嘻笑之聲,竟都聞之不著,惟聞風聲之中,似乎有陣陣喝采之聲。



這一大一小很清楚是怎地回事,又是齊聲感慨一歎。



那女娃兒問道:「你說咱們島民,為何每十年都要出島一回?」



青衫老者皺眉,道:「問題不要那麼多,咱們動作得快。」深深吸了一口氣,義正嚴詞道:「妳要知道,這中原江湖門派多不勝數,不過真要說來,那些門派實不如咱們『瀛海島』。」



女娃兒道:「怎麼不如?」



青衫老者頓了一會,才道:「天地有大道,中原人有『武律』大道,西域人有『法則』大道。然而『武律』和『法則』二大道,近年來互爭雄長,咱們島民雖不入江湖,依舊要出一份心力,維繫江湖安定。」



那女娃兒聽他愈說愈是正氣凜然,大感不屑,哈的一聲,道:「不愧是賭狂,逢賭必輸,愈輸愈狂。昨晚你究竟輸了多少,才被逼得必須出島?」



賭狂渾身一顫,半晌不語,待一陣蒼涼勁風襲過,才道:「不多。」



話落,忽聽山頭一端,遙遙傳來一道「一萬武幣」四字的聲響,伴著風聲,愈傳愈遠。緊接著,是幾近嘲諷般的陣陣笑聲,回蕩耳畔。



女娃兒遙望山頭,賊笑道:「你聽,他們是這麼說的。哼哼,賭多的人,話果然不能信。」



賭狂狠瞪那山頭一端,低喃一句「一群草包」,沉默片刻,道:「就一萬兩多一點。」



女娃兒追問:「那一點又是多少?」



賭狂歎了口氣,緩緩仰頭望月,大有李太白舉頭望明月之感。他瞇細雙眼,說道:「……就一萬一千武通元幣,差點兒就要把褲子都輸光了。」



他不甘心又道:「那群老頭定是出了老千,那骰子又沒有生了眼,怎地可能連開九次大?」



女娃兒同樣歎了口氣,見眼前這人褲子完好無事,上半身卻是光著膀子,如何算得上是完好無事?道:「這麼說來,賭狂,你是被老頭兒逐島的?」



賭狂哼了一聲,哈哈笑了出聲,道:「與其管我,不如看看你這身打扮,這算得上甚麼?一個男娃兒,扮成女娃兒模樣?」



女娃兒臉上一紅,往身上看去,只見身上那小小黃裳,質料高級,甚是精巧合身,咬牙道:「你這家夥還不是一個樣?一開始見我穿了,說甚麼『真是沒骨氣,我死也不穿那種衣服。我若是換了,從此改姓王,名八蛋』,一聽得島上爺爺們說『小子,穿上去,那武幣也用不著還了』,你想也不想就換了上身,哼,我從未見過你這等不要臉之人。」



賭狂不置可否又哼了一聲,卻不答,轉身要走。



卻在此時,只聞一陣轟然巨響,二人忽覺胸口一震,林野間作鳥獸散,整個瀛海島竟是隱隱顛簸,道氣狂飆,回蕩空中。



四周變得氤氤氳氳,幾乎難見他物。旋即換作一陣嗡嗡低吟,不知從何處而來,但見一道肉眼可觀的淡色罩圈自島緣緩緩騰升而起,逐漸向半空蔓延開來。



賭狂兩眼大瞪,咒駡一聲,急道:「糟了,糟了!『界域』要關上啦!他奶奶的,那是臭老頭的寶貝,這回怎地這般快就關啦?唉喲,姓袁的,快走!咱們再不出島,就出不去了。」



女娃兒聞言,見賭狂當真拔腿狂奔,知事情急迫,抬起小腿,拔足追了上去。



在月色也不眷顧的島地,蠻荒孤風一拂,那一大一小不在說話,青衫和黃裳的身影,循著方才三人走來之道,拔足狂奔。



所幸『界域』的還原,同是大出島外之人的預料,見這一大一小拔足向岸畔狂奔,以為是同道之人,自沒多加懷疑。



這一次入侵瀛海島的島外之人,沒有上萬,亦有上千,這人海茫茫之間,只要不遇著方才三人,要藏匿蹤跡,實是再簡單也不過,因此一大一小很輕易便摸上船舶,離島而去。
碼糕黃 2023-1-9 22:28:22

第二章 黃裳女孩



大理國善闡府秀山郡,谷堆山一脈遠望而去,春光悅色,和風熏向,此時正值孟春正月。



撫仙湖畔波光粼粼,清水瀲灩,映照撫仙鎮紅紅火火一片。內鎮大事鋪張,通衢大道筆直的伸展出去,處處皆見每戶人家張燈結綵,披紅掛綠,好生熱鬧。



一座建設宏偉的縣衙宅前,二名衛兵分別簇擁在一座石罎子旁。石壇上坐擁一隻石獅,神態猙獰,巧奪天工,尤似活物一般。那衛兵身後的朱紅大門敞開,上頭匾額寫道「撫仙」二個金漆大字,並無任何縱書橫書。



縣衙門外有個佈告,一群百姓佇立在前,議論紛紛。他們搶近前望著那告示,嘴中頻頻賀道「恭喜范老先生」、「賀喜范老先生」。



這范老先生,指的便是撫仙派掌門人,范曲直。



那告示上頭寫道:『告諭鎮內居民,撫仙大婚,盡張燈結綵,慶賞佳節。』



百姓宛若心有靈犀般,紛紛回頭望去。



只見矗立鎮牆上,有二條白布沿著內牆張掛而下,布上有字,字勢鐵劃銀鉤,宛若游雲驚龍,顯是出自名家之手。



他們所學無多,識得沒幾個字,根本不在乎字跡出自何人之手,然而──



「我猜那字是賀!不,定是賀,錯不了。」



「那是,那字是……」



「笨,那二字寫的便是咱們大名,『撫仙』。」



「我、我……啊!我認得那字,是心兒小姐。」



「笨,就說你是豬腦!那叫、叫蕙質……蕙質蘭心!是說來稱揚心兒小姐這等美人。後頭雖有個心字,可不是心兒小姐的大名。」



「唉,兩個渾小子,那是五十……五十,五十,唉呦!管他娘的百步千步,反正你倆都錯!那農人阿望家隔壁的書生和我說了,左首那白布清清楚楚寫著,『俠義肝膽』四字,喏!陸弘道少俠三字大名。」



「分明是七個字!哪兒來的三字?」



眾人七嘴八舌,又各個笑得合不攏嘴。



那白布條上,黑墨大字如是寫道:「賀!撫仙陸弘道,肝膽俠義,琴瑟友之。」另一條布條則寫道:「賀!撫仙范心兒,蕙質蘭心,鳳凰於飛。」



縣衙門前的街口拐個彎兒,有處酒家,通紅酒旆迎風揚動,酒店柜前佇立一名胖漢,莫約三十來歲,下頜豐潤,大腹便便,將一件錦衣撐著緊繃。



他低著頭,時而眉間深鎖,時而嶄露笑容,肥短手指靈巧撥弄算盤,發出「喀喀」的木響聲。



便在此時,忽聞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卻見一矮小身影,緩步入店。



胖漢略略打量來人一眼,來人是個黃裳女娃兒,張臉兒黑黝黝地又滿是痘瘢,形貌甚醜,約莫十二來歲。



黃裳女娃兒一對眼珠子靈活無比,嘻嘻笑了起來,道:「胖哥哥,我一個人。」



他──胖漢做這行少說有十餘年左右,見過不少文人雅士、武人俗民,一眼瞧出女娃兒身上黃裳質料高級,料想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又想這後天便是撫仙大宴,中原、西域江湖人士紛至遝來,甚麼五花八門的樂子都有,女孩人家好奇成性,如何能忍?



胖掌柜笑得臉上的肥肉都揪成一團,道:「想吃甚麼,就和小二說,咱們這應有盡有,包你這漂亮娃兒能吃個飽。」



他是做生意的,不能隨意以貌取人,可論及說反話的功夫,對商人來說,可就再平常也不過了,因此他說出這「漂亮」二字,儘管心中不以為然,可說得卻甚誠懇真致,絕聽不出半分虛假之意。



那黃裳女娃兒忽然臉色一沉,道:「我漂亮?胖大哥,你是說,我很漂亮?」她愈說愈是激動,挽起衣袖,一副要和胖掌柜打架之意。



胖掌柜心中吃驚,忖道:「莫非是我笑容太假,被識了破?」當即提起精神,神情專注道:「當然,漂亮,漂亮極了!小姑娘妳有出塵之色,未來定有沉魚落雁之姿,胖大哥我向妳保證。」



黃裳女娃兒愈聽愈怒,整個小黑臉都皺成一線,罵道:「你才漂亮,你全家才漂亮,還沉魚落雁?我他爺……哼,哼,我才不漂亮,誰稀罕漂亮了?」



胖掌柜道:「好吧,好吧,小姑娘,妳生得可真是醜。」



黃裳女娃兒更怒:「你說誰醜?你全家才醜,本少……呸,本姑娘貌美如花,哪裡醜了?莫名其妙!」



胖掌柜心中無奈,道:「姑娘,姑娘,妳可折煞我了,這說漂亮也不是,醜也不是,什麼都不是,妳想要怎麼樣,不如妳直說罷?我照做便是。」



黃裳女娃臉上閃過一瞬暗笑,嘴中罵罵咧咧,逕自走上樓梯,道:「我才不美,我也不醜,我、我,哼,哼!誰說我醜,那才是真醜!誰說我帥,他、他……倒還不一真帥,嘿嘿。」



胖掌柜不敢挑話中語病,道:「等會,等會,小姑娘,妳叫甚麼名?」



黃裳女娃兒似是嚇了一跳,忽然臉露警戒之色,沉聲道:「胖大哥,你問這個做甚麼?女孩子出門在外,男女授受不親,閨名可不能胡亂說出口的。」



胖掌柜哈哈大笑,道:「武律在上,都甚麼年代了,現下聲名遠播的女子,比比皆是,峨嵋、靈瑤二派女俠,天下無人不知。小姑娘,三日後就是撫仙大婚,撫仙衙門深恐有賊兒胡來,特意通報鎮內大小野店,通通要記名。妳不報名,我可不能讓妳上樓吃飯的。」



黃裳女娃兒聞言,這才寬心下來,可登時又面有苦色,嘴中喃喃「不對」、「這不行」,瞧了周遭一圈,又見外頭街逵,接著再望天邊豔陽,沉吟好一陣子,靈光乍現,道:「是了,我……我叫袁月。」



胖掌柜心想她是委絕不定,才有方才的反應,當下點點頭,隨手將這「袁月」的大名,記在本冊之上,道:「妳可以上樓了。」



他兀自盯著袁月緩步上了樓,自言自語道:「莫非這娃兒是哪家富商之女,這才能瞧出我神情上的破綻?是了,定是如此。這回撫仙大婚,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小女娃兒之前,才來了一個清秀的異域人,叫甚麼司馬……司馬烏爾?嘖嘖,一聽就是西域來的。還是范老先生有能耐,能請得動這些各地異人。」說罷,接著計帳去了。



豈知袁月走得極緩極緩,停在樓梯口,細細聽著胖掌柜之言,心中喜道:「果然這次撫仙大婚,各路豪傑蜂擁而來。賭狂那臭傢伙,不讓我出來晃晃,嘿嘿,我便偷溜出來,好開開眼界,我這輩子尚未瞧過西域人,且讓我找找那甚麼司馬烏爾的,看看西域人長什麼樣。」



酒家二樓天樑甚高,四根粗樑紮根東西南北四方,窗子敞開,暖陽灑入幾許,視野一下便寬廣許多。



袁月目光一凝,見來客寥寥無幾,只有二名道士、和一名長相清秀的少年。



那少年面孔深邃,頭上包著頭巾,一身中原的深綠錦袍,頗有風度翩翩之感。他穿著漢服,卻甚合身,倒不像印象中西域人穿著漢服,那般不倫不類。



袁月暗暗觀察,這少年人,就是胖掌柜口中的司馬烏爾?



那司馬烏爾目光同樣飄向袁月,心中頓覺古怪,待細看幾眼,堪堪歪頭蹙眉,卻想不出究竟怪在哪。
碼糕黃 2023-1-9 22:29:12

第三章 星雲派





袁月隨意入座,叫來小二,見那小二臉色古怪,料他也和胖掌櫃一般,心中微微不快,有意鬧著他玩。他笑嘻嘻看著,東扯西扯聊個不停,話語之間偷加了幾道菜名,鬧得小二不得不仔細聽他說話,臉上大苦。



此時袁月扮為女兒身,兀自秉持著平時習性,坐姿東倒西歪,沒半分矜持,實是不像個女孩人家。



很快熱騰騰的佳餚上桌,袁月喜叫一聲,碗筷就手,大口咀嚼,口水亂噴,狼吞虎嚥起來,極是吃沒吃樣。



旁人不知他是男非女,因此各各眉宇倒豎,心中暗罵他的不檢點。



不過袁月吃到半途,就感覺一直有道刺人目光,轉頭瞪去,正好瞧在司馬烏爾身上。



司馬烏爾像是嚇著般,趕緊收回目光,又不時瞟來一眼,喃喃道:「我聽說中原的……姑娘們長得貌美如花,皓齒明眸。原是還有些許期待,如今看來,只道是騙人的。」



袁月握起小拳頭示威,不管口中還有食物,罵道:「你這人看甚麼看?沒見過本姑娘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孩?哼,先說好,本姑娘冰雪聰明,可很清楚你們大人拐騙的小把戲,是不是想吃抹乾淨,事後不認人?哼,哼!小心我讓你好看。」



他隨口胡扯一堆罵言,話中一句「你們大人」,倒是把在場兩道士、司馬烏爾通通罵了進去,令他們又吃驚又無奈。



袁月本欲還想再說,突然「啊」的一聲,似是恍然大悟般,面露懼色,旋即一改前態,嬌滴滴道:「我……我、童言無忌,說話沒大沒小,不是故意的,你們、你們千萬不要見怪,哈哈,不要見怪呀。」



說罷,低著扒起飯,不敢再張口他言。



司馬烏爾見袁月說話瘋瘋癲癲,一下怒一下笑,簡直古怪至極。他搖搖頭,不願再理,低頭勘了酒,抽抽鼻子,端起酒杯,仰脖一口氣喝幹,酒入溫腸,只覺喉頭和虎口流淌一陣溫熱,酒香繚繞不止。



「這便是中原的酒?香是香了,卻不怎地烈,和咱們那兒,哼哼,咱們那辣又烈,那可才叫酒……」他邊笑邊搖頭,勘了酒一口氣喝幹。



便在此時,忽聽得酒館門外傳來一陣騷動聲。



那胖掌柜似在與人爭執,雙方你一言我一語,愈來愈激烈,接踵而來是摔東西和咒駡聲,過了一陣,聲息頓消,傳來數人登上二樓的步伐聲。



只見兩名青袍少年率先上樓,其後跟著一名黑袍青年,三人衣款同式,腰丈配劍,顯是同派門人。黑袍青年飛快看了來客一眼,目光見著司馬烏爾,嘿然一笑,接著停留在袁月身上。



袁月哼了一聲,鬧起脾氣,道:「這都第幾回啦,樓下那胖大哥一回,方才又一回那,這回又來……你們看甚麼看,沒見過漂亮姑娘不成?」



那黑袍青年冷目一掃,也不在乎袁月的瘋言瘋語,向一名青袍弟子道:「這醜娃兒好大的口氣,不知是男是女?」



那弟子蹙眉道:「這……這……師兄,八成是女的?」聲音中滿是不確定之色。



黑袍青年不由譏笑出了聲,招呼兩名弟子入了座。



袁月目光剛凝,一瞧見他們身上的衣袍,心中一跳,壓下反唇相譏的衝動,邊是凝神細聽聞他們的談話,邊是偷偷打量那三人。



那張不男不女的醜臉,浮現一抹警惕之色。



事關瀛海島,他不可不慎。



尤以這些人闖入瀛海島,意在『那柄槌子』上。



袁月仔仔細細看了三人,只見方才那應答的青袍弟子,粗眉大眼,身形消瘦,面如黃紙。另一名青袍弟子小眼鼻挺,長髮披肩,膚色黝黑,臉色甚是陰鬱。而那黑袍青年鼻尖上頭有一胎記,又大又圓,宛若一顆黑珍珠,極是顯眼。



那削瘦弟子道:「小二!勞煩你先上些酒。再來五斤牛肉,兩隻雞,還上些蠶豆,花生。快些啊,咱們三人可餓了整整一天。」



小二似乎一眼認出這三人身份,神色略有鐵青,不敢耽誤人家,連忙諂媚道:「星雲派幾位爺,小的這就拿酒來。」小跑下了樓。



那披髮弟子看來年紀最輕,不情不願道:「吳師兄,咱們吃完這頓飯,真要去找那位……那位喇嘛大師?」



吳師兄道:「找!怎麼不找?掌門他要咱們找那喇嘛,咱們便找。我道那喇嘛就是囂張跋扈,傲慢得很!喏,當初咱們在那破島,不就和那喇嘛說了,三日後撫仙大婚,那喇嘛也答允要去會會范老先生,嘿嘿!屆時撞歪了他牛鼻子,可不好鬧個大笑話?」



他話說完,啜了口茶水,見披髮弟子兀自滿臉懼色,愣了半晌,笑道:「有為,你用不著擔心。如果那喇嘛又來找你麻煩,師兄會替你做主,就看他是道理硬,還是咱們中原人拳頭硬!」



有為聞言,這才臉色好轉,道:「師兄威武!不錯,那、那……他那臭西域人再厲害,還能比咱們中原高手厲害?」言語之中,大有西域武者不如中原武者之意。



不多時,小二端盤低頭走來,送上酒水、牛肉、花生等物。



有為經那吳師兄開導,抿了心事,性子大好,不由壯起膽子,接連幹了幾杯酒水,讚道:「好,好,不愧是撫仙的好酒!去他媽個臭喇嘛,不想了!來,師兄,您也喝罷。」說著替那吳師兄倒酒。



那吳師兄哈哈大笑,接過酒杯,一口幹盡,道:「不過我聽聞那西域喇嘛千里跋涉到中原,是為尋那⋯⋯那⋯⋯嘿嘿,那東西。那喇嘛來中原苦等五年,就為了等瀛海島破界,尋那把⋯⋯那東西。」



有為驚呼一聲,道:「師兄,那槌子⋯⋯」



吳師兄忙道:「噤聲!」接著左右看了看。袁月匆忙低下腦袋。他嘆一口氣,才續道:「那喇嘛五年來朝思暮想,做夢都會夢到那東西,早是饑渴難擋,前幾日一破界,那可比找到糖的娃兒,跑得比誰都快,結果卻什麼也沒尋著,真該讓你們瞧瞧那臭喇嘛的模樣,哈哈,哈哈!」



他壓低聲音道:「不過據說,那喇嘛最近從西域請來了一個漢人,是他們西域人的中原大使,你們想,可不妙哉?一個中原大使,竟是由一個中原人來擔任。」



有為早看不慣那喇嘛,聽得那喇嘛尋不著槌子,當是大快人心,當即低聲叫好。後面師兄說的話,便沒有聽入耳中。



那東如忍不住道:「吳師兄,師弟,人家畢竟遠來是客,這般……不太好罷。」



吳師兄不置可否笑了一下,道:「東如,不是師兄有意為難那喇嘛。你可還記得那喇嘛是怎麼侮辱有為?他當時說:『中原人,你大可放心使劍攻罷!老衲絕計不用任何兵器,你們中原人祖先不總愛說,殺雞焉用牛刀?可不就是指現在這情狀?』那喇嘛年紀也不輕,自栩武功不俗,哼,欺霸有為可有什麼好神氣?」



他說到激動之處,聲音愈發響亮,二樓來客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喇嘛若是和咱們掌門一比,嘿嘿,可就微不足道了!他倒也不為自己想想,囂張跋扈之人,可有什麼好下場?你們說,一個西域外來人,憑什麼髒了咱們中原的豐饒大地?」



有為連忙應和,道:「就是!正是!」



袁月聽得直搖頭,心忖:「果然,當日島上破界,連西域都派來人馬。他們口中的喇嘛確實有些過分了,不過這些人以偏概全,自沒好到哪去。無論西域人、中原人,均有好壞之別,難道就有中原人比較高貴,西域人比較貧賤之別?」



不禁替西域人打抱不平,心念一動,想起這附近不就有一名西域人?



果見那司馬烏爾在一旁聽著,臉上漸有慍色。他縮著肩膀,雙手緊緊握拳,喃道:「哼,好中原,好中原,倒是你們的好中原!誰稀罕你們的好中原了?自視甚高,自命不凡……司馬烏爾,你萬不可胡來,不可胡來。」
11315315 2023-1-9 22:52:42
:^(
歐子爭 2023-1-9 22:58:48
:^(
:^(
:^(
11315315 2023-1-10 18:49:54
:^(
小狗裕姝 2023-1-10 18:53:18 Lm
碼糕黃 2023-1-10 20:00:23

第四章 石碑





只聽那吳師兄又道:「你們聽好,說上這中原高手,咱們星雲派雖不敢自稱天下第一,但若論及斬殺異土高手,嘿嘿,放眼中原疆內,咱們星雲稱第二,誰敢自栩第一?」



臉上笑容極是驕傲和霸道,一副不容人反駁之樣。



他望向有為、東如,問道:「你們說,是不是?」



有為、東如清楚這位師兄性情暴躁,厭惡旁人違拗他意,匆忙道:「是,是!吳師兄所言極是。」



當那「斬殺異土高手」幾字一出,司馬烏爾滿臉悲憤,拼命掐住大腿肉,但是當「星雲派」三字既出,他卻愣了一會,才恍然過來,喃喃道:「星雲派?那、那不就是母親說的……西域『聖教』,中原『道盟』,中原『武律道盟』的門派之一?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我大老遠奔波至此,可不是為了見這等背後罵人的小人。」



俠者有勇有義,不懼權勢,堂堂「犯禁者」,本該是如此,他也盼如此。



可星雲派三人的嘴臉──



只有得色。只有傲慢。只有鄙夷。只有排斥。



本來懷有一丁點希冀,逐而流逝,徒剩深不見底的失落和絕望。



所謂俠者,不過爾爾,故事中有仁有義的俠客,果然只是故事。



一股鬱結不平之氣湧上司馬烏爾心頭,他愈想愈怒,便欲拍桌叫板。



突然,隔壁桌旁傳來叮叮咚咚敲打碗筷的聲響。



就見一人左腳踏桌,右腳踏凳──那滿臉痘瘢的袁月,毫不在乎周遭旁人目光,極沒樣兒的哈哈大笑。



「好哇,好呀!我還道你們怎麼殺喇嘛,原來你們是想用嘴巴殺喇嘛?失敬,失敬,原來是星雲派臭嘴功,果然獨步天下,無人能及。中原人誰都曉得,能來到中原的西域喇嘛,各各武功高強,絕非是路邊阿貓阿狗,說殺就能殺。瞧你星雲派說的比登天還容易,不然這樣罷?喏,我這有三十五塊花生,分你十塊,用貴派臭嘴功替本姑娘再殺了十名喇嘛。」



原來袁月只想偷偷探聽就罷,旁人之事,全與他無關,哪裡知道星雲派三人愈說愈是過分,心想做人留一線,眾人好相處,那是誰都懂得道理,可星雲派三人自視甚高,說話不經思考。要知道武律、法則均敵視對方,數百年來,中原西域大小戰事不斷,方才那番話,若是傳到主張掀起戰事的西域人耳中,那可就大大不妙。因此他心念一動,便替替司馬烏爾打抱不平起來。



那吳師兄臉拉了下來,目光中滿是煞氣,喝道:「妳這娃兒是誰?長得這般令人倒胃也就罷了,口無遮攔,妳是哪家的小孩?」



袁月笑道:「本姑娘姓西域,名喇嘛,專打中原臭嘴巴。」



在場眾人一聞此話,無不嚇了一跳,誰都聽出了這袁月是順著吳師兄之話,譏諷他星雲派口無遮攔。



只聽咚的一聲,吳師兄將長劍取起,重重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盤中幾塊花生,輕輕一捏,當即成了花生粉末,冷笑道:「醜娃兒,妳莫要以為,小孩子胡亂說話,咱們就不敢對妳怎麼樣。屆時,我看妳家拿出多少花生,都不夠保妳一條小命。」



袁月叮叮咚咚繼續敲著碗,嘻嘻笑道:「廢話,廢話!本姑娘價值連城,你就是拿全中原的碎花生,也買不起本姑娘一根寒毛,當然不夠啦。」



吳師兄面色更冷,起身走向袁月桌前,朗聲道:「星雲派大弟子,吳犬榮。醜娃兒,妳若是有種,將妳家名報上來。」



他見袁月打扮,以為是哪家有錢人家的孩子,是以不問其名,而是改問「家名」,那「有種」二字說得甚重,言下之意,不言皆知。



不過他話方落下,袁月便笑駡:「原來是個狗子!怪不得整天吠個沒完。星雲吳狗子,嗯,好名字,好霸氣!誰敢得罪,大喊一句吳狗子絕不饒人。哈哈,哈哈,誰不怕,我怕得緊!」



說罷,抱著肚腹,笑得東倒西歪,全然忘了自己還是女娃兒的模樣。



只聽吳犬戎冷冷嘿了一聲,目光冷冽,氣勢微盪,周身陡然浮現金色符文,手上長劍隔著劍鞘,重重拍震桌上,框啷一聲,袁月那一桌子茶杯、瓷碗、盛菜肴的碗盤通通摔破在地。



酒館空氣頓時凝結起來,氣浪隱隱翻滾。



眾人只感耳中一陣嗡嗡大響,所有桌上鍋碗瓢盆竟也不住晃動。



道氣回蕩,隱隱流淌在吳犬戎的周身,於空氣中茫茫乎而起。



司馬烏爾驚呼一聲,道:「是、是少沖境界!小姑娘,妳快逃!」他心中感激袁月替他西域諸民打抱不平,不願她橫死於此。



袁月臉上微有駭然,忖道:「那狗子是少沖境武者?龜爺爺的,這是真是假?賭狂和我說過,少沖境武者多是來歲左右的年紀,可這狗子看來也才十八好幾,未足二十,唉喲,莫非……莫非這狗子真有橫行的本錢?」



所謂道氣,即大道眾生之氣,存乎天地,致柔勝強,無人知它從何而來,又從何而去,中原武者使之練氣習武,萃取天地精華,能駐顏益壽,妙用無窮。



中原武者的境界,以對道氣的理悟深淺,分為幾個階段,最初境界,因為對道氣有所執者,故稱「執者境」;第二境界,道氣所沖盈,是為「少沖境」;第三境界,體道氣用道,是為「體道境」;第四境界,道氣所圓融,是為「臻化境」。



別看這武者境界只有少少的四個階段,當今中原,真正達到「臻化境」的武者,都是些獨霸各地的老江湖,數量屈指可數。



這吳犬戎,年僅十九,已是堂堂少沖境武者,中原之中,只有真正的天才武者方可與他比擬,確實有囂張的本錢。



袁月細細看去,那吳犬戎周身金文尤甚古老,見不出寫些甚麼,似是某種文字,字跡氣勢縱橫,猶如是以天、地作為宣紙,大展筆墨飛舞之姿,頗有豪氣之感,卻又有一種厭惡之感。



便在此時,忽見一面呈半通透的玉面石碑憑空乍現,直直映入他的眼簾。那石碑模糊難見,卻散發駭人魄力,靜靜浮在吳犬戎身後。



那有為、另餘星雲弟子齊聲叫好:「是石碑,石碑!吳師兄威武。」說著向那石碑躬身行禮。



那兩道士同樣起身,施過一禮,至於那司馬烏爾,只是學著眾人,低頭隨便施上一禮。



袁月不曉得眾人為何行禮,瞧著那塊石碑,既不卑又不亢,心中想道:「這是甚麼東西?憑甚麼要我向它行禮?」



通透石碑隱然若現,半懸空中,似有生機般,碑面上篆著的文字金光流轉,只消虛望一眼,一股茫茫乎如大道真奧,窮山水、踏萬里也不可得之感觸便會沖入腦門。



不知自何方而來,又不知該打哪兒去。



一股能量自碑文上源源欲出,直至那通透石碑緩緩消散,兀自回盪店內。



袁月只感渾身一陣不快,尤其那石碑的能量愈來愈強,勢頭愈來愈猛烈,好似能量都是沖著自己體內而來。這種感觸愈來愈顯著,到得後來,他更是幾欲想吐,眼前金星亂冒,難以自己。



吳犬戎很是驕傲,睥睨眾人,見所有人都在行禮,惟那袁月沒有施禮,喝道:「大膽!武律石碑當前,如見武律大道,妳竟敢不行禮,妳是安甚麼心甚麼意?是不是想違背武律?」



袁月嚇了好大一跳,目光陡然一變,帶著憎惡,狠狠瞪著那石碑,想道:「武律?這狗子說了武律,就是自稱當今『大道』的東西?」



那武律石碑彷彿忽有所感,迸現刺眼金光,嗡的一聲響,能量微盪,罩得眾人眼睛生疼,忙避過目光。



與此同時,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眾人不禁吃驚,側頭看去,但聽袁月一聲慘叫,從椅上翻落於地,痛得哇哇大叫,不停打滾。



待那陣金光退去,石碑已然消逝,可袁月兀自打滾不停,司馬烏爾見她神色苦楚,以為吳犬戎做了些甚麼,害得她如此痛苦,大感可憐。



吳犬榮平生最忌諱有人取笑自己名字,更別說什麼「狗子」、「畜生」。他在星雲派中地位超然,其母乃當今掌門人宋天雄之妹,派中上下,萬萬沒人敢得罪。如今就是出門在外,身在撫仙酒館,兀自是那「頤指氣使、旁若無人」的牛脾氣,豈會容忍眼前這醜丫頭無禮?



他當下冷冷觀看袁月,心想:「中原武者催動道氣,自然都會顯現石碑,從未聽過石碑能憑空傷人了,定是這醜丫頭想糊弄過去。」本欲大罵出聲,可見她臉色慘無血色,冷汗狂流,不似作假,料想是武律顯靈。



「報應!醜娃兒,誰叫妳不向武律施禮,這是天怒,武律在上,要叫妳知錯,活該,活該!」



袁月忍痛「呸」的一聲,奮力跳起身,整個人搖搖晃晃,氣喘吁吁道:「去他媽的,去他媽的,去他媽的!本姑娘才不會示弱,本姑娘才高八斗,勇猛過人,誰管你打哪兒來的臭狗子。來啊!來啊,我偏不怕你這狗子……」



她說到後來,已幾乎是胡言亂語,話不成句,顯像發了癲狂般。
碼糕黃 2023-1-10 20:00:33

第五章 虯髯道士





吳犬戎嘿的一聲,臉色難看至極,周身道氣愈發氤氳嫋嫋,道氣化作陣陣氣浪,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吳犬戎冷喝道:「醜娃兒,給妳個機會,乖乖低頭道歉,我還能大人不計小人過,否則就有得妳受。」



黃豆般的汗水自袁月額上涔涔流下,她身子狂顫,兀自強笑道:「去、去他媽的,憑甚麼你能罵人,我就不能罵人了?」



吳犬戎眼賭一瞇,殺氣微現,道:「既然如此,那便沒什麼好說了。」他忽將右手一抬,五指微曲,作勢向前跨步。



那東如原本見袁月臉色慘白,兩隻短腿立足不穩,嘴中語無倫次,似極得了癲癇的瘋人。當下隱隱嘲笑,又想瞧她這模樣,師兄再難和她計較下去。



豈知他頭一轉,竟見吳犬戎馬步蹲足,兩掌收在二脅,態勢奇特,忖道:「那可不是本門『利水摧心掌』的起手式?唉喲!師兄糊塗啦,他定恨不得殺死那醜姑娘。唉,小孩子家一言一語又何必錙銖必較。何況兩日後便是撫仙大婚,旁人皆看在眼底,口耳相傳下,人人都曉得武律道盟的星雲派對小孩子出手,大壞了門派名譽。倘若讓范老先生怪罪下來,說咱們壞了撫仙大婚的兆頭,這兩派間交惡定是跑不了。」



他略是一想這掌若打在那醜姑娘身上,後果定不堪設想。



額上淌下涔涔冷汗,無論如何也要制止,見師兄渾身氣勢大漲,金文迸亮,右掌既出,忙上前喊道:「師兄,不要!不要!」



吳犬戎驚見東如從旁制止,連忙拳掌圈轉,勁風一凝,停止催動道氣,可這心念一下,使力過劇,道氣反沖回經脈,兩臂一陣軟綿無力,喉頭微甜,那掌卻是刹之不住。



司馬烏爾心中大駭,急欲上前相助袁月,可自己武功不及那狗子,微一猶豫:「我這一出手,任誰都知道我武功不屬中原,可不就大大暴露自己的行蹤?」這恍神間,已然趕之不及。



突然之間,只聞一人哈哈大笑,聲音甚是暢快,道:「這撫仙有好酒,有佳餚,還有個有趣的小姑娘。哎,就是不長眼的屎多了些,不僅評論起異國朋友,說不過人就想傷人哩。」



這話聲剛落,眾人隻眼前一花,空間道氣微震,立時歸於寧和。那吳犬戎的身子竟向後倒飛而出,撞毀兩張桌子,倒在牆邊下,「哇」的一聲吐出鮮血,幾乎快暈了過去。



眼見那袁月相安無事,司馬烏爾總算安心下來,轉頭看去,見那出手之人身形魁梧,身著道袍,年紀約莫二十來歲,目光鋒利如刃,是名虯髯大漢。便是那兩名道士中一人。



另一名面容清瞿的道士,同樣二十來歲,苦笑一聲,勸道:「師弟,這兒可還是撫仙,規矩點。」



虯髯道士一笑,向那袁月道:「小姑娘,不知能否相讓這狗子,屠夫我用十粒花生和妳換。」說著,隨手從盤中扔出十粒花生,直直落在一個乾淨的碗。



那袁月不顧慘無血色的小臉,勉強笑道:「可……可以,自、自便。」



虯髯道士點點頭,瞪向那吳犬戎一夥,道:「呸!一、二、三,他奶奶的,人人都說三個臭皮匠能勝過一個諸葛孔明,如今用不著皮匠,三坨臭屎便能熏死孔明啦。臭,真臭,真他媽臭氣薰天!這可叫人如何咽下飯?不就是把屎扔入嘴裡?」



清瞿道士聞言這話,搖搖頭,低頭啜著熱茶,神色大有苦色。



吳犬戎撐扶在兩名弟子身上,臉色慘白,怒道:「你……你這臭道士是何人?知不知道我是誰?」他方才為了避及東如,猛地止住催發的道氣,受了不小的反噬內傷,又吃了那道士一掌,此時胸口大悶,痛得難以自我,更是動彈不得。



虯髯道士嘿嘿笑道:「我說好師兄,你方才有沒有聽見?屎竟是說話了!屎姓犬,原是狗子!」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清瞿道士聽得他這口粗語,道:「師弟,嘴乾淨點。」



那虯髯道士又道:「師兄,師兄,你瞧,這屎竟還能擠眉弄眼,哈哈,哈哈!可惜了這坨屎,若他是人,我料他定會是個好漢子。」



清瞿道士又歎了口氣,這一口屎來屎去聽得很是無奈,他放下茶杯,道:「師弟,有人在吃飯,這話……留到房內再說。」



吳犬榮見眼前這兩名道士壓根不把他當一回事,反倒取笑起自己名字來,頓時怒火中燒,氣急而笑,笑得很是陰險駭人。他想道:「方才這道士能向我出手,只因我受了反噬之害,顧不及他。何況除去反噬內傷,這道士剛剛那一掌打來,我卻也沒受甚麼傷。」不由心上一計,對著有為使個眼色。



有為會意過來,心覺這兩道士膽敢出言不遜,招惹堂堂星雲派,當是罪該萬死卻也不知。當即抽劍而立,喝道:「星雲楊有為,還請這位朋友賜教!」不待虯髯道士回應,劍尖嗤嗤的二聲,直刺向虯髯道士虎口、右脅。



虯髯道士不慌不忙,伸手拾起桌上長筷,道:「有為?豈敢,豈敢!老子講『無為』是要化解天下執著,他老人家有志難成,嘿嘿,你倒是講起『有為』。老子他老人家得知,還不含笑九泉?」



轉眼長劍已至胸前,眼看就要劃破衣袍之際,他突然手一揚,嘎的一聲響,止住長劍。楊有為只覺手腕一麻,不由大駭,只見長劍劍峰竟是遭兩根細長竹筷輕輕挑起,化解攻勢。



他自小習武十餘年,生平還從未遇過以筷制劍的招法,當下不知該如何出招制敵,萬不敢胡來。連忙倒退兩步。可他方才一退,愣了半神,想道:「這道士不過是以筷擋劍,我怕甚麼?這一退,可不就是給吳師兄丟盡了臉?我自小習星雲劍法也有十餘年,深明星雲派劍招高妙難測,一劍快一劍,一劍狠於一劍,方才我只使了一招半式,可還不算輸。」



其時,他想起適才虯髯道士的不雅談吐和不講禮法,咬緊牙齒,想道:「咱們星雲派劍招豈能敗在這等道士手下?這要是傳了出去,可不是讓世人貽笑大方?」



他回身側步,手上長劍飛快刺出,劍鋒指往虯髯道士的右腿和左腿,招未使老,劍鋒一轉,忽然急轉直上,朝往虎口而去。

Ads

碼糕黃 2023-1-10 20:00:45

第六章 虯髯道士(2)





眼見劍鋒挑轉而來,虯髯道士當下不甚慌亂,也不去架招,只將竹筷筆直指向楊有為眼睹。



楊有為見識不深,尚且不明自古比武殺敵,都講求所謂攻敵致勝,其要訣便在那「突如其來」四字,攻其不備,以寡勝多,自是古今中外兵法之絕學。當下不知如何而擋,硬是側身回劍,連忙一封,那竹筷已然逼前。便聽鏘的一聲響,楊有為手掌一陣痠麻,長劍竟是幾乎快震離了手。



吳犬榮見那虯髯道士竟能面色不改以竹筷震劍,當是明白此人功力深厚,不輸自己。他臉色沉下,想道:「有為只是執者境武者,不是此人對手。」



這比武要是敗下陣來,往後他人說起堂堂星雲派弟子,敗給不知名的江湖道士,屆時可不就大大丟了臉?



他當下不顧胸口悶氣,運起道氣,欲替楊有為解圍,卻見那清瞿道士忽然一動,朝這邊一笑,飛快擲來手中酒杯。



吳犬榮大吃一驚,不及拔劍,只得伸掌去擋,只見酒杯在空中轉了幾圈,突然沒了勁頭,直直落在吳犬榮等人桌前,轉了幾轉,完好直立桌上。吳犬榮手舉半空,不由大臉一紅,自己這架招做足了,豈知對方空有來招,卻無攻意,如今此刻,自己倒落了個下乘。



說時遲,那時快,那虯髯道士哈哈一笑,道:「指教,指教,可不能讓人丟了面子。喏,小心了!」兩根竹筷一掐,施施向前,如兩條長鞭般撲上前去。那竹筷所指之處,正是刻有楊有為三個小字的的星雲派配劍。



楊有為手心微震,側轉忙撤長劍,可那兩根細竹筷來得好快,猛撲往手中配劍。他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心念才剛落,但見虯髯道士將竹筷輕輕一掐,長劍竟是如遭磐石重壓在地般,無論如何使力都無法抽出長劍。



虯髯道士一手拿起酒杯,一手拾竹筷夾著長劍,哈哈笑道:「怎麼?不比啦?貴派劍法不是號稱七招攻敵,七招守勢,一十四招後,再無敵手?喏,算上方才變招,如今你已使了二招,還有十二招,接著來!」說罷,竹筷輕輕一推。



星雲湖本是因銀河映湖心,而得名「星雲」二字,是以星雲派劍法取北斗七星之意,確有七招攻勢,七招守勢,劍法施展開來,真有星河浩瀚之感,尋常武者若正面與之抗衡,根本撐不了一十四招劍法使盡,便已敗下,因此才有一十四招後再無敵手之說。可楊有為當下的對手乃是高他整整一個境界的少沖境能手,道氣、眼界皆不及對方,星雲劍法的威力自然難以發揮,大打折扣。



楊有為還不及張口他言,只覺有股深厚勁力挾勢而來,轉眼之間,已是猛然倒退數十步,仍無法停下,隨後砰的一聲,撞在天樑柱邊上,灰泥落得他滿頭都是。



那吳犬榮、東如、司馬烏爾見之,無不大驚失色。吳犬榮一張臉上全是涔涔冷汗,他方才只想此人武功不差,可比起道氣比拚,自己有十足信心不會輸給對方,哪裡知道那道士只是不願趁人之危,重傷帶傷之人罷了。他武功要兩名弟子來得高,自然更加明白對方的強大。



吳犬戎瞪著那道士,道:「好身手,好身手!閣下武功不凡,在下佩服,佩服。」這「佩服」二字,說得甚是埋怨,更帶幾分殺意。



司馬烏爾聞聽這話,暗吃一驚,小心翼翼揣看兩名道士,見那虯髯道士一手拎著竹筷,不理會吳犬戎之言,一邊幹掉酒水,興致高昂和清瞿道士說著話,也不管清瞿道士究竟是有心聆聽還是隨口應答。而那清瞿道士,低頭啜著熱茶,一派輕鬆自得,彷彿對周遭毫無所感,世外人士一般。



這兩道士當眾如此,舉止奇特,甚是怪哉。



虯髯道士動著竹筷,將一塊花生送入嘴中,笑道:「狗子!瞧你心不甘情不願的,我看你派中弟子累得使不了劍,你又受了反噬之苦,不如就由另一位弟子代勞剩下十四劍,如何?」說罷,又飲下一杯酒水。



東如聞言,嚇得臉色慘白,頻頻退步,道:「你……你,你……師、師兄……」



吳犬戎大怒,若非受反噬之苦,自己尚能和那道士比之一比,可現下他星雲派比武輸人,動嘴也輸人一等,再執意找那道士麻煩,就不單單是輸贏問題,而是面子裡子都會保不住。



虯髯道士哼了一聲,搖了搖頭,像掃了性子般,瞧著吳犬戎道:「你是星雲第幾代弟子?養不教,父之過,師之過!宋天雄掌門沒教過你不可欺人太甚?」



吳犬榮瞪著一雙眼珠子,道:「你……你……你認識……」



虯髯道士朗笑道:「怎麼,我就不能認識你星雲派掌門?江湖雖大,也不過就那麼大,你們星雲和咱們,嘿嘿,嘿嘿!不認識也難。」臉上閃過一抹狠色。



吳犬榮以為這道士和宋天雄有過交集,氣勢為之一震,喊道:「你既知宋叔父,還敢還手了?我、我回頭定要告你這道士的狀。」



虯髯道士笑道:「行啊,那我也替你問問宋天雄師叔,這天下門派前四有目共睹,少林為尊,武當、靈瑤其後,接著可不就是古撫仙的星雲?哈哈,哈哈!」



吳犬榮頓時說不出話來,這話正是他方才和星雲弟子道出的話。



他大臉愈來愈紅,道:「你……你……」那「你」字接連說了二次,咬咬牙,欲言又止。



身為星雲大弟子,他自是清楚古撫仙為何,谷堆山一脈,撫仙、星雲、杞麓三派自古早有姻親,聯合之意,故合稱「古撫仙大派」,其中尤以撫仙最為強盛,星雲只得稱其二。



倘若這話是私下自說自樂,倒也無傷大雅,但如今此當眾之面,這星雲是不知不覺攀到武林第三,原先在上的撫仙,就好比渾然消逝,一點兒也不那麼重要了。這話原是無意之過,但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在說他星雲根本不屑撫仙,甚是有併吞撫仙之意?



虯髯道士倒了一杯酒水,道:「看在你是星雲大弟子,名門之後,咱們又同為道盟一員,滾罷!身在江湖,想稱頭,靠的是武藝和俠心,別耍些小人所為,為人不恥。」說罷,朗聲大笑起來,笑聲如轟雷一般,震得吳犬榮等人一陣眼冒金星。



吳犬榮臉色脹得通紅,只得支吾道:「你……好,好,好!」
香江第一淫棍 2023-1-11 03:31:56 有座小島上盡是黑墨墨地不見天日。
從島外遠望而來,山巔以東面一脈碧綠盎然,花草林立,鳥獸蟲鳴悅耳,無處不含生機;


既然個島黑墨墨,又點會碧綠盎然?
:^(

語境係夜晚月照唔到,而且用到遠望,引導讀者腦內產生望過去嘅畫面。結果,夜媽媽竟然見到碧綠?完全違反邏輯和意境。
黑到咩都無,樹林只會陰森,唔信你自己上山睇下,文字完全符合唔到意境。
:^(


夜晚鳥叫只有貓頭鷹,夜鷹,為咗獵食,就唔會悅耳。獸叫大多數狼叫。
至於蟲叫夏天蟬鳴,冬天響玲,即係蟋蟀。 除咗呢點,其他都係用詞不當,將日間嘅情境形容喺夜晚。
:^(


玄幻小說嘅通病,鐘意描述環境有幾仙,而忽略形容是否恰當精準。
不過你寫得好好睇。
:^(
你呀媽個波罩你呀 2023-1-11 05:28:06 武俠野 未睇先推
在最燦爛時光 2023-1-11 12:12:10 Penana追緊 幾好睇 加油
:^(
碼糕黃 2023-1-11 14:36:24 多謝抓出語病,這是我該檢討的地方。雖然我看不太懂港語,但大概懂意思,我晚上到家會好好考慮該如何修正,寫小說最需要有人挑毛病,才能戰戰競競、精益求精,若還有問題或怪異之處,還望不吝嗇指教!
:^(
碼糕黃 2023-1-11 14:36:59 謝謝您,我雖然有些字看不太懂,但大概明白意思。
:^(
碼糕黃 2023-1-11 14:37:28 我努力!
:^(
東南 2023-1-11 14:56:49 支持!
東南 2023-1-11 15:17:07 呢位ching
:^(
碼糕黃 2023-1-11 18:50:47 多謝支持!但我看不懂後面的意思,實在汗顏
:^(

Ads

東南 2023-1-11 18:51:51 我是在膜拜這位朋友喇
:^(
碼糕黃 2023-1-11 18:52:42 原來如此!
碼糕黃 2023-1-11 18:53:14 連登似乎無法修改發布過的文章!
:^(
碼糕黃 2023-1-11 19:51:25 已在Penana修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