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戰鬥|近未來架空】《甲冑少女終將在戰場上逝去》
黑霧 2021-1-11 10:29:26
:^(

Ads

黑霧 2021-1-15 10:11:42 九零:

零九四七。

鳴石基地,流動基地車。

彷彿能面對任何事態都能維持一臉淡然冷靜的美妮,此刻額角正不斷緩緩滲出汗珠,想當然不可能是基地車裡氣溫偏高,這裡為了維持所有設備運作正常,要說也得說是比較冷才對,因此美妮額角的汗珠是源於心理壓力。

而這壓力並不是外人強加到美妮身上,始終她作為臨時的情報分析與戰術支援人員僅是個掛名的工作,在這樣的大型作戰底下當然不可能把重要任務交給這方面的新人,若果說對她有什麼期待的話,就是希望她作為「甲冑少女」察覺到些什麼時敢於提出吧。

美妮自認為有掌握到自己在這團隊中的定位與職責,並沒有背負多餘或者不必要的責任,可是她覺得自己連只是觀看這些資訊都做不來。此刻系統提供的情報實在多到猶如滔滔不絕的浪潮,擠滿整個螢幕的提醒或者警告訊號不停閃爍,叫美妮感到眼花繚亂,每每確認一個就會跳出幾個新的通知,那個標示未讀的數字快將提升到四位數,不久之後恐怕會達到五位數。

這台基地車作為其中一個作戰指揮中心,會湧入如此大量情報也是無可厚非。以東面海艦炮擊戰線為例,並不是說單純在飛彈發射系統輸入座標然後發射就好,而是同時有觀測員確認著彈以及觀察狀況變化,戰術情報分析員負責每一輪打擊甚至每一枚飛彈的所造成的影響,如何改善下一次攻擊又或者改變轟炸策略等等。

儘管目前人類常規使用的飛彈或導彈均無法對敵人造成有效傷害,但在戰術層面上並非沒有用處,敵人的外皮再堅硬、再不怕火焰,也無法違反力學,爆炸的衝擊力依然會令敵人難以行動,透過接連高密度轟炸就算無法消滅敵人,但癱瘓其一時的行動能力還是能夠做到的。

這亦是為什麼會有機甲兵的存在,高火力的子彈無法穿透外皮,也意味著敵人非得承受子彈的動能,彈幕支援能夠一定程度妨礙敵人的行動,更不用說搭配「甲冑少女」來刷新威脅順序的複雜戰術,要達成這一切全部都需要情報支援。

目前深入北面淪陷區域的陸戰裝甲師團便是在走鋼線一般實行著一步都不能錯的高精密度作戰,現場的駕駛員不斷匯報狀況,像是有沒有發現雷達掃瞄不到又或者低空無人機沒能預先找出來的敵人,移動路線有沒有因為轟炸受到影響而需要更改,只能透過戰術系統連結協力的射擊是否達到預期的成效,還有機甲兵輔助系統自動收集的數據……這一切數據都會一一回傳到作戰指揮中心的情報系統,即使情報系統會幫忙處理整合,但還是需要專業的情報人員操作、處理和分析,把數據整合成對作戰有用的情報。

美妮當然知道沒有經受訓練的自己是做不來這種事,她就只是閱讀其他精英支援人員完成數據整合後所分享的情報罷了,但就只是這樣的情報量也多到她根本看不來,這和她以往在「第一城」觀看其他「甲冑少女」作戰時的規模實在相差太遠了。

以往「第一城」的作戰幾乎都以針對一隻敵人為主,也就是說很多時作戰都限定在一個局部區域,最壞的狀況也就兩隻甚至三隻敵人,即使多條戰線並行訊息的數量還是相當有限,有從旁觀看過的美妮在當時也勉強能跟得上理解作戰狀況,可如今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就以現在這一刻來說,東面艦隊在衡量彈藥殘存數以及如何吸引更多「警戒者」,同時得確認分佈是否利於作戰而有無需要調整,光是「遠距離炮擊戰」的情報就超出以往「甲冑少女」的日常作戰了。

「不行……這樣下去的話我就真的是什麼作用都沒有了……」美妮輕輕咬牙,她並沒有慌亂或者噙哭,只是在無力感侵襲之下苦苦敲打著鍵盤,竭盡全力吸收資訊。

不知道是不是美妮沒自覺地散發著這種叫人感到緊繃的氣氛,在她旁邊一名算是相當老練,也就是從「第一城」時就擔任情報類工作的資深支援人員在忙碌中注意到她那欠缺血色並且板著的臉,便好奇地偷瞄了一眼美妮的螢幕,然後立即理解狀況並在心裡想著:「操作看起來沒什麼問題,為什麼眉頭會皺成那樣?話說黑刀原來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儘管基地車不大,二人也不至於肩並肩地擠著坐,但也算是觸手可及的距離,這點從那支援人員只是轉過頭就能偷瞄到美妮正在做什麼便可以得知,因此美妮也很難沒察覺到對方的舉動。

「那個……我做錯了什麼嗎?」美妮只想到這個可能性,不過她實在沒頭緒自己有什麼過失,畢竟她很確定自己只是看並沒有輸出任何東西,唯有開口向對方確認,雖然這樣也有影響到對方工作的疑慮就是,但總比自己真的搞砸了為好。

「不,妳只是在瀏覽情報吧?應該沒有能做錯的地方。」老練的支援人員也算是頗認識美妮的為人,因此立即瞭解她為何會這樣想,並以清晰得無從誤會的方式解釋,「只是覺得妳好像很困擾,就有點好奇望一下而已,別在意。」

「嗯……這不會影響到妳嗎?」美妮看見對方就算望著自己,雙手也絲毫沒有減緩,只能衷心感到佩服,當然她以前就沒有半點看不起支援人員的意思,始終「甲冑少女」能心無旁騖專心於作戰上,全賴支援人員的努力。

「沒關係沒關係,所以說有什麼讓妳感到困擾的嗎?」

美妮看得出對方並不是在勉強,也不是因為她是「甲冑少女」而客氣,因此再推托的話反倒是她太客氣了,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問題:「情報太多,看不完……」

「原來如此,妳現在開啟的是基礎界面,會接收到整個系統的所有情報,雖然妳也有嘗試加入篩選條件,但這些地方還是有訣竅的……」支援人員說的時候手已經動起來,從她自己的裝置直接連接到美妮正在使用的裝置,一邊替她設定一邊解釋。

一直專注在大螢幕上的巴頓有注意到這件事,但他什麼也沒有說,亦認為沒必要說,就只是專注在不斷更新的情報上,等待著那一刻來臨。
蕉熊 2021-1-16 19:13:55
黑霧 2021-1-17 09:50:34 九一:

零九五六。

千橘炮擊點。

由二十六分鐘前開始第一次炮擊之後,至今千橘接收到一共七次炮擊指示,整個流程沒有任何分別,就是接收炮擊情報,與「未知」連接,生產載有橘子炸彈的特製火箭彈,發射後在正確時機引爆,確認擊殺報告後斷開與「未知」的連接,休息待命。

七發七殺,百份百命中率,百份百殺傷率,毫無疑問是完美的表現。

只是身披殺敵榮譽的千橘卻沒有半點興奮,她感到的是疲累,要特別指明的是並非身體而是精神的層面,畢竟七次與「未知」連接的總計時間連四分鐘都不到,比不上以往一次在「第一城」出動的時間,更莫說如今她身處敵人領地之外不需要與敵人搏鬥,身體的部份並沒有因為戰鬥所帶來的負擔。

「只是……有種噁心感,一直重複與『未知』連接,抵抗侵蝕到以電擊中斷連接,原來會導致這樣的感覺嗎?」千橘之所以排除「精準控制引爆時機」這一個可能性,是因為過往這一個月的訓練中,為了鍛鍊引爆時機的準確度引爆過無數橘子炸彈,當然不能否定那是很耗費精神的事,但不會到只引爆七發就產生如今的異樣。

為了揮別這種殘存在心中又或者精神裡的負面感覺,千橘決定試著聯絡同伴抒發一下:「蝕蜂,妳那邊怎麼樣?」

「雖然這種說法大概會被責罵,但真的是快悶死了。」依然坐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蝕蜂聽到搭擋的呼叫便急不及待地回應:「這邊就只有待機指示,畢竟我的任務不是主動出擊,而是保護妳呀,就算敵人真的朝這邊來,我身邊的士兵也會先出動嘗試誘離敵人,萬不得已才會由我出手迎擊。」

「作戰計劃方面我很清楚,不用跟我複述一遍。」千橘輕吁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的搭擋是怕她只是來確認狀況後就中斷對話,所以硬是找了些話說,足見蝕蜂真的有點悶壞了。

「妳那邊怎樣?我收到的情報似乎很順利喔?真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殺敵方式,毫無風險的超長距離轟炸……」蝕蜂的定位是近衛,難免會對這個狀況特別感慨,當然她不會認為只有自己得接近敵人才能戰鬥是什麼不公平,一直以來千橘也是物理意義上的並肩作戰。

叫蝕蜂還是忍耐不住說出這種話的理由,正如她的好友兼搭擋的推測是為了找些話題,況且她在「甲冑少女」的近衛中也是屬於特別的近身戰類型,甚至以貼身來形容更為貼切,一雙短曲刀只有四十來公分,與黑刀那把比人還要更長的武士刀相比就會強烈感受到這個事實,因此抒發一下情緒實在在所難免。

所謂的搭擋就是不需要把話說清楚也能理解各自心裡的想法,千橘之所以挑選蝕蜂來舒解心中的異樣情緒亦是知道蝕蜂會像這樣與自己聊這些無謂的事,「畢竟現在我們和敵人的角色反過來了,是牠們得守住『第一城』,我們便有選擇攻擊方式的自由了。不過說實在的,這樣打下去我也怕自己的神經會有點麻木,失去面對面戰鬥的感覺啊。」

千橘當然不會因為這樣殺幾十隻敵人就喪失戰鬥觸覺,然而在知道這樣戰術有效的狀況下,「敵策局」在擬定接下來的作戰時很大機會沿用這種戰術,日子一久就真的可能出現千橘所擔憂的問題。

「這也想太遠了吧?現在這麼順利,只要單方面用盡時間全力去轟炸,一口氣解決敵人不就好了嗎?」蝕蜂的論點就是人類與敵人的戰鬥不會持續那麼久,所以不用擔心那麼久遠的問題。

千橘也不是不能理解這樣的想法,以分析數據的理性立場來看能否實行還不知道,但若果加上同屬遠衛的蒼彈與幻焰一起執行這種超長距離轟炸,只要三人能相互配合的話可以預期能夠造成相當可觀的傷害。

不過千橘心中仍然有在意的事,剛好藉這個機會和蝕蜂聊聊:「話不能這樣說,是『目前』單方面轟炸而已,妳不也知道在大半個月前初次發現的『防空者』嗎?」

「啊,妳說的是那隻怪手吧?但不是都命名為『防空』了嗎?據說牠就只針對空中投擲物質,和現在的陸上戰無關吧?」

對於蝕蜂回答得過於理所當然的態度,叫千橘禁不住嘆息——當然僅留在心裡,她決定好好教育一下這位沒仔細聽課的搭擋:「目前牠『只』針對上空,但不代表牠無法攻擊地面啊!根據分析牠投擲出去的物質達到二百公斤,並且能以近乎百份百命中率擊落在平流層……也就是大約二萬公尺高的偵察機,誰也無法確定『防空者』會不會把物質作陸上的投擲啊。」

「誒,但事實就是『防空者』沒把東西往地面丟吧?」蝕蜂知道千橘是在教訓自己沒好好記著敵人的知識,但她並非沒聽進腦袋又或者忘記,相反她其實記得相當清楚仔細,只是她認為「防空者」存在著某種限制而這樣判斷:「牠又不是大炮,是以最原始的手段,即是用『手』投擲,要把那麼重的東西丟中那麼高的飛機,不是會那個……嗯,為了特化這種能力,投射角度會有所限制嗎?不可能往水平的地面丟吧?」

「蝕蜂,真的,我覺得妳應該多讀一點書……」這一次千橘真的嘆了出聲,「這世界有種物理現象叫拋物線,即使射擊仰角限制相當高,二百公斤的物質從二萬公尺的高空掉下來會造成多大的破壞力?至少不會想用血肉之軀來抵擋吧,就算撞不爛甲冑,我們也會被衝擊力撞死。」

「丟上天空的東西終會丟下來的道理我當然懂啊。」蝕蜂感覺自己被小看了,當下立即反駁:「可是根據觀察記錄,那個丟出去的物質在粉碎目標之後不久就自動分解了吧?」

「是啊,妳也知道是『自動分解』,並不是『自然分解』,誰能確保牠們要往地面發動攻擊時會不會維持著那種物質啊?」

二人的爭論顯然不會在短時間內完結,畢竟人類對於「防空者」的認識實在太淺,建基於合理的推論也有樂觀與悲觀之分,這亦是兩人為何能夠爭論起來的主因,一直負責支援二人的支援人員自然從一開始就聽到二人的對話,一時之間倒不知道應該如何阻止了。
野比大熊貓 2021-1-18 04:04:24 立夠flag未
:^(
就快死
:^(
黑霧 2021-1-18 09:57:10 講起戰爭當然係鬥立FLAG
:^(
:^(


番黎就會結婚!
蕉熊 2021-1-19 23:33:10
蕉熊 2021-1-20 15:36:24
黑霧 2021-1-22 09:51:03 九二:

一零一七。

西面洞湖基地作戰指揮室。

坐在指揮席上的副指揮官正一副凝重的表情注視著螢幕所顯示的數字,像是東面海艦部隊的剩餘作戰能力估算、北面陸戰裝甲師團的損耗率、西面……林林總總的數字如今並沒有進入這位副指揮官的眼裡,他的視野收束到一個狹隘的點上,要是其他人知道的話應該會指責他欠缺一名指揮官應有的大局觀,然而此時此刻那個點上所顯示的情報對他而言,或者更該說整個「雷光作戰」就是如此重要。

那是南面淪陷區域,即由「第一城」至到鳴石基地之間長達四百公里的扇形區域內還剩下多少隻「警戒者」。

雙位數。

東、南、西、北四個淪陷區域在「雷光作戰」開始前各自遍佈數百「警戒者」,就算分佈位置稱不上嚴密的平均,但在數量的暴力下毫無疑問能夠定義為具備區域性的警戒能力,即是任何試圖入侵該區域的人類或機器將逃不過被發現然後遭受攻擊的命運。

如今南面淪陷區域存有的「警戒者」在經由多方觀測,包括衛星影像、低空無人偵察機以及建立在洞湖基地背後高山上的觀測站,近乎可以確定這區域內的「警戒者」已經下降至前所未有的雙位數。

為了達到這個效果,「敵策局」所策劃的「雷光作戰」動用了超過二十艘戰艦的海洋艦隊持續炮轟東面地區,令敵人把分佈在北面淪陷區域與南面淪陷區域的「警戒者」調配到東面作「無謂」的支援。緊接著派出陸戰裝甲部隊入侵北面淪陷區域,迫使敵人不得不從西面淪陷區域調配「警戒者」前往北面淪陷區域,最終則是在西面發動超長距離且具備實質殺傷力的「甲冑少女」炮擊,敵人不得不大量調配南面淪陷區域的「警戒者」支援,以防衛很可能是真正攻擊的西面淪陷地區。

若果敵人的指揮官是如人類一般狡詐的話,或許會注意到這種明顯至極的意圖,整個作戰如此大規模又步驟繁細,就是為了削減在南面淪陷區域的「警戒者」,而現實就是敵人如「敵策局」的作戰計劃預想般行動,也許是證明了敵人的智能就只有這個程度,畢竟敵人的威脅判定方式刻板到叫人感到偏執,說成不懂變通也無可厚非,況且即使敵人識破這顯而易見的策略,「敵策局」當然也準備了好幾個後備計劃,不過現在是用不上了。

「門開了,門終於打開了……」注視著螢幕的副指揮官忍耐不住喃喃自語,他不停在心裡告誡著身為副指揮官的必須面對任何事都保持鎮定,從而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激動,結果就是發出了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

這個情報想當然也透過情報共享系統傳達給在鳴石基地裡的流動基地車,巴頓便是在這個時候發來了視像通話,副指揮官立即接通。

「我這裡看到情報表示已經達到進入作戰下一階段的門檻,能請你那邊確認嗎?」巴頓直截了當說出了來意。

副指揮官望向身邊的情報管理人員,每人當然都清楚整個作戰計劃,因此難免在這個時候都把注意力分到副指揮官上,當他們察覺到長官的目光時,紛紛舉起了大姆指,以軍人的角度來說有點不太嚴謹,但確實清晰地傳達了意思。

「已經確認,入侵路線亦規劃出來了。」副指揮官也不說多餘的話,簡潔地交代狀況。



* * *





同一時間。

鳴石基地,流動基地車。

得到副指揮官,以及整個精英團隊所得出的結論,已經結束與副指揮官通話的巴頓禁不住闔上眼睛,然後緩緩地吐了一口氣,接著向他面前的助手發出了指示。

隨著助手的三秒倒數完結,巴頓猛地睜開雙眼,彷彿能噴出火焰的目光直視著鏡頭,板起的臉充滿著莊嚴,他以沉穩且洪亮的嗓門發出通告全軍的宣告:「這裡是『雷光作戰』總指揮官麥道威爾少將,就在這一刻,通往『第一城』的光榮之路終於打開了,這全賴各位將士的付出,雖然勝利還未到來但就在眼前,最艱難的第一步已經跨越,戰士們,期待著勝利的美酒堅持下去吧——我正式宣告,『雷光作戰』第四階段立即開始!」

隨著宣告聲落下,即使物理上不可能,在鳴石基地裡的流動基地車中,彷彿也能聽到從戰場上傳來的振奮歡呼。



* * *





一零一九。

鳴石基地,基地出入口附近空地。

那裡目前停泊了大量為了「雷光作戰」而準備的軍事車輛,其中一輛與別不同的大型車輛從外看上去像是重型貨櫃車,實質貨櫃內裡改造成一個以貨櫃而言非常舒適的空間,那是為了讓「甲冑少女」在待命時能夠有較好質素的休息。

簡易的床舖,擺放了零嘴的桌子,還有熱水供給,甚至空調都妥善安裝好,想當然還有照明系統,說成是大型的休旅車也不為過,如今使用這個地方的便是蒼藍,只是她們並沒有開啟電燈,因此在閘門關上的現在貨櫃內可謂一片漆黑。

蒼彈與藍蝶自從「雷光作戰」開始後就一直在這裡待機,等待著隨時會來的出擊命令,沒在宿舍而是在這種車輛改建而成的臨時休息空間,就是為了節省那麼一點點的時間,因此二人都已經換上了「甲冑少女」的保護衣,不過並未有配戴「未知」的盒子,理由自然是在基地裡不太可能面臨需要緊急連接的危險。

亦是這個緣故,只穿著貼身保護衣的二人,在漆黑之中親密地黏在一起的動作才沒有受到任何妨礙。

個子比較小的藍蝶此刻正抱著膝蓋坐在地上,至於蒼彈則是陪伴在側,以左手輕輕摟著藍蝶的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自己的臉頰則輕輕碰在藍蝶的頭頂上,二人這樣相偎而坐已經持續了好一段時間。

產生些微轉變的契機是巴頓的作戰第四階段開始宣告,藍蝶的身體因而輕輕一顫,不過也就如此而已。

即使那顫動比羽毛飄落在身上還要輕,但與藍蝶相互依偎著的蒼彈還是感覺到了,她因此而在藍蝶的耳邊細語:「聽到了什麼『顏色』?」
黑霧 2021-1-24 10:30:53 九三:

聽到同伴細語的藍蝶身體輕輕一動,傳達出想要起來的意圖,蒼彈因此鬆開了左手讓對方坐好,在漆黑之中雙方無法看見對方,但藍蝶還是朝著同伴的方向望去,過了彷彿慢了幾拍的時間後才開口:「混沌,灰暗。」

「哎呀……」蒼彈感到意外地輕呼,「長官明明說得很是熱血激昂,背後隱藏著的卻是不期不待,又或者絕望嗎?」

聽到蒼彈評論的藍蝶在這時輕輕地搖了下頭,在無光的空間裡蒼彈理應看不見,但她卻是感應到同伴的否定,心中的驚訝轉變成疑惑而再度開口:「不是這樣的意思?以往灰暗的顏色大多都是和表面相反的感覺吧?嗯……是更複雜的意思嗎?」

藍蝶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才補上一句:「所以才說混沌。」

「誒,所以這次顏色占卜不奏效啊,那到底是好的意頭還是壞的?」蒼彈半開玩笑地撲向藍蝶,有點像是小狗久久未看見主人而衝動地撲上去,並以臉頰磨蹭著對方。

對於同伴這種舉動藍蝶並沒有特別的反應,她只是任由對方的臉頰輕輕地磨擦著自己的臉頰,癢癢的,十分溫暖,所以她不抗拒,不過不對對方的舉動作出反應並不代表同意對方的意見:「說了很多次,不是占卜。」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們的天賦(Gift)——共感嘛,可是明明是存有明確意義的話語,卻會被『聽』成充滿曖昧意思的顏色,不就跟那種把未來說得似乎怎樣也說得通的占卜很像嗎?」蒼彈停止了磨蹭的動作,她已經從同伴身上補充完能量,相信對方也感覺到自己的溫暖支持了。

藍蝶微微鼓起腮子,當然並不是因為蒼彈不再磨蹭自己,是她不喜歡這樣的說法,正當她想著是否應該用較嚴厲的話去強調時,一絲緊接著一片光投射入這漆黑的空間,貨櫃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蒼彈特尉、藍蝶特尉……」那名軍人呼喚著自己來這裡所尋找的對象,卻被眼前一片漆黑嚇了一跳,難免以為自己去錯了地方,不過遲疑之間透過微弱的自然光發現坐在地上的兩名少女,雖然無法理解眼前的景象但還是立即說明來意:「一切準備就緒,將會在一分鐘後出發,請兩位……」

「知道了。」蒼彈打斷了對方的話,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後伸手拉起旁邊的藍蝶。

二人相視一眼,露出他人無法看得出來的微笑,已經完全進入作戰狀態,跟隨軍人前往自己此刻應該前往的地方,履行「甲冑少女」的責任。



* * *





一零二八。

「第一城」西面淪陷區上空。

距離上一次對話已經過了半小時,閃光一直處於惴惴不安的狀態,即使心裡明白這樣的心情已經算違背待命的指示,但她的思緒就是離不開同伴那無甚神采的模樣,空洞的雙眼每一刻都在刺痛她的內心。

「很想要幫助她。」閃光心中像是有某個人一直這樣輕語、低語、高呼又或者吶喊,可是她找不到辦法,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只能默默忍受著這樣無能為力的煎熬。

就像上一次對話,總括而言就是不了了之,在負面情緒的影響下,閃光更是認為那番話讓狀況變得更糟了,要是她繼續胡亂行動,非但無法改善狀況,更甚是把幻焰推下深淵。

真的能讓幻焰獨自面對嗎?那樣不就只是讓她繼續鑽牛角尖而已嗎——類似的想法不停在閃光的腦海中徘徊,她沒有答案,正因為不知道答案,所以在十分鐘前聽到「雷光作戰」進入第四階段,蒼藍已經乘坐天馬77型越野四驅車出發後,也沒有借這個機會與幻焰搭話。

坐在閃光對面的幻焰仰起頭倚靠直昇機機身,引擎的震動感覺透過頭蓋骨直接傳進腦袋裡,一般而言這感覺應該會很噁心又或者至少會叫人感到暈眩,但是現在的幻焰卻捨不得這蓋過了音樂的強烈刺激。

「我也不想這樣啊……小光。」幻焰在心中悲鳴,已經和閃光出生入死那麼多次,閃光又不是那種能藏起內心想法的鐵面女,她甚至不需要看,僅是閃光在自己身邊就能察覺她那溫柔的氛圍中混雜著叫人心痛的憂慮。

幻焰知道自己就是那個主因,她也不是自己想要變成如今這副悽慘的模樣,只是繚繞在心中的恐懼遠遠大於直昇機引擎所傳來的震動,不是害怕到想要逃避,而是根本想不到辦法面對。

「若果我能找到打贏『擬態者』的辦法,我就可以重新振作繼續當『甲冑少女』嗎?」幻焰曾經以為這是答案,也試著把這個想法向大衛提出,但最終得到的答案似乎是模棱兩可的答覆,她的記憶甚至曖昧到無法記得清楚當時大衛是怎樣說的。

幻焰甚至感覺坐在直昇機裡的不是自己而是某一個人,她的靈魂遺落或者迷失在某個地方了,即使如此她還是被伸手無法觸及的閃光所吸引,告知她此刻就在這裡的現實。

「那個……小光。」幻焰擠出有點沙啞的聲音,她不想自己的問題造成閃光的困擾。

「呀……」閃光沒想到幻焰會主動搭話,她此刻還滿心混亂,花了點時間才反應過來:「是,我在這裡,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幻焰知道,知道平常的閃光總是成熟穩重,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慌亂,「只是想說,蒼藍她們出發了吧,不知道能不能夠順利抵達『第一城』。」

閃光當然不會奇怪幻焰如何知道,畢竟巴頓的宣告是傳達給全軍,幻焰不可能沒聽到,只是她怎麼想也沒想到幻焰居然會主動跟自己談及蒼藍,「從鳴石基地出發前往『第一城』,再快也兩、三個小時吧,要是現在開始就在意起來會累倒喔?」

「也沒到很在意啦。」幻焰盡量表現出輕鬆的一面,「只是覺得只能從地面入侵有點可惜,要是能用地下鐵路的話……不過不可能吧。」

聽到幻焰最後的補充,閃光也禁不住點頭,「確實不可能呢,畢竟地底才是敵人的大本營啊。」
蕉熊 2021-1-24 19:58:33

Ads

黑霧 2021-1-29 09:36:15 九四:

一一二四。

「第一城」北面淪陷區,中部區域。

把「第一城」外周遭一百公里定義為內環,淪陷區域邊緣往內算起一百公里定義為外環,外環與內環之間便是中部區域。

「敵策局」在這區域投放了三個機甲大隊,整整三千台機甲兵就是為了撕裂敵人的防線,在「雷光作戰」進入第四階段,也就是成功打開南面潛入路線的現在,這三個機甲大隊接下來的任務便是維持戰線。

說白了,就是各隊伍竭力炫耀自己的存在,讓「警戒者」不得不留在這個區域。

考慮到需要主動吸引敵人好炫耀自己的存在,每個機甲大隊的主力軍是以紅色機甲兵構成,配備50毫米機關炮的這類機體因為彈藥承載量難免速度較慢,表面看起來似乎不適合誘敵作戰,但實際上這才是最妥當的策略。理由很簡單,即便機關炮無法打穿「警戒者」的外皮,大口徑子彈的火力還是能夠一時妨礙對方的行動,質量這個法則也適用於敵人身上。

與其單方面地拚命閃避,倒不如以多個小組搭配火力壓制與掩護移動,這才是現代軍事,又或者該說人類的戰鬥方法,再加上戰鬥管制系統處理情報與提供值得信賴的指示,可謂達成「上帝之眼」這種等級的支援,因此至今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的戰鬥,每個機甲大隊的損耗率壓制在百份之二十之下。

五分之一,六百台機甲兵脫離戰線,就數字來看是挺尷尬的,雖不至於稱為潰散,但考慮到剩餘機體也必定有相當損傷的話,某程度上可以判斷作戰能力大幅下降,假若以精神的層面來說,失去六百名同伴也會對駕駛員造成相當大的打擊。

然而,北面戰線完全沒有任何潰散的跡象,歷經兩個多小時激烈的戰鬥,即便不可能像作戰初起時那般生猛如虎,但放眼現在整支陸軍依然順暢地完成其任務,之所以發生這麼夢幻的情況,全賴於兩個因素。

第一個是作戰的訂立,從一開始到作戰每個階段早就預估過損傷率,目前的狀況一如作戰開始前的計算。想當然士兵被告知有多少人會脫離戰線並不意味著就不會受到打擊,相反甚至會給人一種死亡任務的印象,感覺被當成犧牲的數字,而扭轉這個觀念——把戰術層面情報也與士兵分享的理由,便是豪言保證「零陣亡」的宣告,這亦是第二個因素。

這應該是人類史上從未有過的戰爭經驗吧,指揮官居然從一開始就向陸軍宣告了只要確實執行作戰計劃的話就不會有人陣亡,全部士兵都能活著回來,而這並非是只為激勵士氣的空談演講,當中有著仔細的規劃從而令人信服,這甚至比當時守衛「第一城」更為誇張,最終這個訊息順利傳達給了三個機甲大隊每一名駕駛員。想當然理論上說得通,感情上還是很難全盤接受,只是在作戰開始一個小時後,得出損耗率只有接近百份之五時,那個宣告得到印證,自此全軍的士氣就高昂得不得了。

「警戒者」正如其名,是屬於警戒局部地區並作出反應的敵人,本體屬於操控肢體的指揮官而沒有太大破壞力可以暫且不論,屹立在地上的肢體才是能夠撕裂機甲兵金屬裝甲的存在,只是這個撕裂除非發生了糟糕的事態,否則一般而言在機甲兵高速行駛的狀況下,要正面硬吃一擊也不是常見狀況。

因此在作戰計劃中訂立了一個駕駛員們很難想像的條件,就是當機體失去一定戰力時可以主動捨棄機體,不過光是如此也沒什麼,畢竟器具壞了要捨棄本來就是對的,總不能叫失去武器的士兵還繼續主動衝上去和敵人肉搏,所以重點在於如何幫助失去機甲兵的駕駛員撤退。

以一般論來說,戰場會被認為是個相當混亂的地方,充滿戰爭迷霧不說,在戰鬥發生時也很難確保所有狀況並且有所反應,因此要一邊前進、擾亂敵人之餘,還要確保撤退路線什麼的,可謂癡人說夢。只是這種認知只適用於人類之間的戰爭,畢竟就算有常理、情理可言,卻不存在任何鐵則,可是和外星敵人的戰鬥卻不是如此。

從知道敵人存在威脅判斷順序的時刻起,人類當然徹底地研究過,想當然也會徹底地利用,也就是說只要周遭一定距離內有機甲兵存在,不攜帶武器的人類只用雙足行走的話可謂百份之百安全。

引誘敵人移動本來就是這三個機甲大隊的任務,如今為同伴多開辟一條回家的路也不過是順便,因此只要駕駛員捨棄機甲兵,由同一個小隊的同伴又或者後續部隊護衛的話,那就沒有死亡的可能。

因此用機甲兵損耗率來形容是最貼切的,目前未有任何駕駛員陣亡,要說有什麼意外的話,就是戰術分析官、機甲兵研究人員與整備人員都無法準確預估出這些損耗的真正原因。

目前為止損耗的機甲兵超過九成都不是因為與「警戒者」的直接戰鬥所導致,而是各式各樣的故障迫使駕駛員只能放棄機體。

那些相關人員無法準確預估的不是想不到會發生故障,倒不如說他們大多都知道在這次「雷光作戰」中機甲兵應該會不勝負荷,就只是想不到故障與戰鬥受損比例是如此誇張罷了。

始終機甲兵是為了特化在「第一城」的防衛戰而設計的,即便它使用四輪驅動,像一個長方形鐵盒子的機甲兵也很難說是適合走野外崎嶇不平的路,而且為了能夠靈活地進行城市巷道戰以及利用空中軌道運送,再加上主旨是急速的短期作戰,自然捨棄了很多長時間作戰所需的設計,諸如散熱與其他持續作戰能力相關項目就是一大問題。

當然這些人員都知道「雷光作戰」而需要做什麼準備,亦確實為機甲兵進行了很多加急的改裝,甚至應該稱讚把本來不是作這用途的兵器在短短一個月內改造到勉強能應付作戰的人員,只是事實就是如此,在士氣如虹的狀況下駕駛員順利對抗著「警戒者」,卻因為機械故障而不得不提早撤離戰線。
蕉熊 2021-1-30 12:48:19
黑霧 2021-1-31 10:31:36 九五:

仍然在戰場上奮鬥的機甲大隊之中,尤以身在最前線負責開闢路徑的小隊承擔最大的風險,他們為了延長作戰時間,也是為了更深入敵陣,捨棄了50毫米機關炮,改為使用反器材步槍,因為選用較小口徑的子彈,實質上射擊「警戒者」的肢體時沒能造成多少妨礙,不過還是存在引誘以及確保威脅順序的作用。

北面機甲大隊的目的就是要不停滲透敵方陣線,混亂對雙方而言是公平的,在同一個威脅順序底下,也就是當持有武器的機甲兵有多台在附近,距離會成為決定的因素,因此這場戰鬥可謂沒有戰線可言,機甲兵不停鑽著「警戒者」偵測的邊緣,又或者特意進入好誘導對方,越是深入就越能造成混亂。

目前可謂在敵陣最深處,只要再前進個三十公里就會突入內環的加瑪小隊,則是陷入了作戰開始至今首次真正無法繼續前進的困境。

「隊長,極限了,雖然不是最理想的內環,但都到了這個地步,算是達成作戰目標,就在這裡……」作為這個六人——如今只剩下五人的加瑪小隊副隊長根據狀況提出勸告。

此刻加瑪小隊正藏身於某座城市中,隨著越是接近內環,「警戒者」的肢體分佈自是越密集,若果把城市裡高樓大廈都剷平,視野內應該會有上百條肢體遍佈,畢竟空中無人機能鎖定的肢體就有超過八十條了,更莫說建築內又或受到建築遮掩的。

「不,這樣壓力還不夠,我們之所以能這麼順利突進,就是倚靠地方的廣闊與牠們的數量有限,如今眼前的『警戒』確實密不透風,但也就只是『警戒』而不是防禦,還能夠穿透下去。」

「這……」副隊長也不是不明白隊長所說的話,但是情況嚴峻亦是事實,否則他不會那樣進言,「隊長,彈藥還好說,但是燃料和冷卻劑殘餘量不夠突破這座城市……」

「我知道,眼鏡,附近的補給點在哪裡?」隊長朝著負責相關事項的人員詢問。

「不用確認訊號也知道,在作戰前就提醒過了吧,在城市內沒有準備任何補給,要的話只能自己就地取材,就是看有沒有未被搬走的物資。」被稱作眼鏡的青年以不太客氣的語調回答。

「敵策局」為了克服機甲兵無法長時間運用的其中一個主因,即欠缺裝載量的問題,採用了一個超乎想像的戰術,亦是唯有與外星怪物的戰爭中才能使用,那就是預先在敵方陣地空投大量物資。

想想也是當然,假若是人類的戰爭,這樣的做法等同送資源給敵人,敵人只要確認當中沒有陷阱的話就會快樂地接收了吧,然而非人的敵人不會做這種事,不論是彈藥、燃料還是冷卻劑,牠們都沒有興趣。

只不過眼鏡表示附近沒有補給點,倒不是因為「敵策局」沒料想到會有部隊如此深入、遺忘了這個地方又或者已經被其他部隊取用,單純就是城市很不適合空投,萬一物資落在建築物上,機甲兵根本無法取得,雖然也不是不能離開機體徒步取回,但要在配合掩護的狀況下來完成這件事根本是捨易取難,因此最後的決定是把補給散落在城市周遭。

「就只是抱個希望問問,說不定有誤放的啊。」隊長一邊回話一邊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若果是在普通的戰場說不定還有,可是這個戰場完全違反過去的常識,身為進攻方的我們卻能親手佈置戰場,預先派無人機把戰鬥所需的補給安置在指定地點,怎麼想都像是那種為了讓玩家通關捨棄合理性的電子遊戲才會出現吧。」加瑪小隊中的另一個隊員也趁著這個頗為輕鬆的氣氛加入對話。

「也是這個緣故,才會有那種『快樂戰爭』、『把這當成愉快的郊遊』演說吧。哎,有生之年能打一場這麼奇異的戰爭,也算值得了,回家能向孩子炫耀了吧。」目前隊上的最後一人也禁不住加入發表自己的意見。

「不要說這麼危險的話好嗎?」副隊長只是善意提醒,沒有打算阻止這樣的氣氛持續下去,倒和這場戰爭無關,而是他們這個隊伍本身就是這樣,「那個隊長,還在猶豫嗎?」

「我們是這個機甲大隊的箭頭,一旦停下來就意味著這就是終點,接下來就會變成單純的分散游擊,若果另外兩個機甲大隊的箭頭繼續前進的話,我們就等於變成累贅啊。」

「道理我們都懂。」副隊長繼續堅持自己的看法,「三個箭頭分別刺穿敵人的防線,會撕破出更大的缺口,跟隨我們的後續部隊就有更大的戰術空間,可是當前就是我們的極限了,請認清這個現實。」

「是前進還是後退我都可以喔。」眼鏡雖然未聽到隊長的回答,但長期並肩作戰培養出來的默契,讓他僅是通過對講機也能感覺得到隊長流露出來的氣氛,「但最好快點決定,後退要通知後續部隊配合,避免這條巨龍被敵人從中間咬斷喔?」

「這樣吧。」隊長也知道得果斷才行,「我請求一次空投補給支援,如果總部願意的話,那就前進,若果無法做到我們就到此為止,如何?」他當然擁有指揮與裁決權,但現在並不是需要獨裁的時候,他們就是還擁有餘裕才會停在原地討論,便依照他們這個小隊的一貫做法舉行了簡單的投票。

結果是五對零,就連提出不可能前進意見的副隊長都同意了這個提案,畢竟他判斷無法前進的前提是欠缺補給,假若總部平衡過風險並願意提供支援,而他們又成功補給的話,那實在沒理由在這裡停住腳步。

「看來大家都戰意旺盛,想當英雄也記得要當能回家享受和平日子的英雄啊。」隊長對於這樣的表決結果並沒有多意外,「那麼眼鏡,根據地圖上現在敵人的位置,挑選幾個適合的補給點發送給總部吧,看看老板們是要選擇冒險勝利還是避免損失。」
野比大熊貓 2021-2-1 02:24:47
:^(
黑霧 2021-2-1 10:01:05
:^(
黑霧 2021-2-5 10:34:32 九六:

眼鏡領命之後便立即分析並向總部發出了支援請求,而這個請求在不到半分鐘之下便得到答覆,如此迅速的反應與決斷誇張到他的眼鏡也掉下來,不過還是在撿回來之前跟隊友分享這個訊息:「得到回覆了,七分鐘後將會在南面距離這裡七百公尺的公園進行第一次投放,然後在十九分鐘後也會在東南與西南面六千二百公尺左右的學校以及足球場作第二次投放,後續還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發出請求。」

「看來我們還真是備受期待啊。」隊長不禁發出這樣的感慨,雖說請求是他提出的,但他心裡認為通過的可能性其實不高,畢竟「敵策局」的資源並非無限,因此才需要分配到適當的地方,對於目前「門」已經成功打開來說,把資源消耗在維持目前的戰況上總比冒險突破為好。

副隊長也是老練的士兵,立即意會到隊長的意思,「確實只要我們越深入對戰況就越有利,況且這也是把戰場切割成四面的原意吧。一面是請求聯合海軍轟炸,一面是利用『甲冑少女』的超長距離攻擊,一面是強行滲透的機甲大隊,最後則是作戰核心的潛入任務,最需要物資支援的也就我們這一面了。」

「據說這種做法也是為了做不少驗證就是了。」

「這我也有從其他基地的朋友那裡聽說,在撤離『第一城』進駐各個基地的這一個月來,出現過很多奇奇怪怪的行動呢,表面上說是為了這次『雷光作戰』做試驗,但暗地裡……」

「咳咳,到這裡為止吧。」隊長阻止了兩名隊員這些揣測,他當然也有聽過不少風聲,只是現在並不是討論的好時機,「專注在自己的任務上,既然我們都厚著臉皮申請了支援,那可要拿出相應的成果喔?」

該放鬆的時候放鬆,該收斂就收斂,因為擁有能力在適當時候做適當的事,所以偶爾放縱一下也沒關係,如今既然隊長已經開口,對所有加瑪小隊成員來說,他們應該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迅速且明確地領命。

隊長確認戰術情報系統已經加入眼鏡所說的情報,在規劃出路線之後透過系統與隊員分享,他在做了一個深呼吸,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後發出指示:「那麼休息應該也夠了,和之前一樣,以一二二陣形前進,我來負責牽引,副隊長和眼鏡負責警戒其他敵人與回收補給,其餘的支援我,明白嗎?」

「知道!」四人異口同聲,與此同時啟動機甲兵。

正如隊長的宣告,他那台漆上野戰綠迷彩的機體一馬當先,離開後巷回到大街道上,只是在前行還不到五十公尺,速度還未完全提升起來時,在十字路口的另一端便看到一條高達兩層樓的灰黑色肢體,對方發現機甲兵後倏地彈跳起來,這麼一躍整整五、六公尺,試想像一條蛇像是兔子一樣彈跳著衝向自己,那場面實在既詭異又恐怖。

不過整個加瑪小隊,又或者說投入到北面戰場的機甲兵駕駛員早就習慣這會造成龐大精神壓力的景象,隊長一語不發,在藉由武器輔助系統的幫忙下鎖定正在進行第二次跳躍的肢體並扣下扳機,「砰」的一聲12‧7毫米子彈在絕妙的時機命中敵人,肢體跳躍的勢頭被強行阻斷。

就像這樣的「竹桿」為何能如此跳躍叫人感到百思不解,那個直徑近半公尺的底部也有莫名強大的抓地力,若果在肢體處於地面時命中的話,這種能輕易貫穿防彈背心的子彈甚至連妨礙肢體活動都做不到,唯有當牠在空中時命中才能達到阻擊的效果。

在肢體第二次跳躍受阻時,隊長已經穿過十字路口朝著另一個方向前進,其餘四名隊員緊隨其後,根本不理這條肢體,當牠追到十字路口也準備跟著改變方向跳躍,留在後方的副隊長早已以倒行前進的方式等待著這一刻,又是一發精確的狙擊把肢體從空中打下來。

再度受阻的肢體沒有特別反應,就只是單純地在著地後立即再度起跳,而這一次則是被眼鏡打下來,如此重複了兩次之後,加瑪小隊脫離了這條街道,轉向前往其他地方。

然後,小隊隨即遭遇另一條肢體,不過他們沒有什麼反應,就只是比照之前的做法處理,直至到他們迂迴朝著補給點前進了二百多公尺時,狀況開始發生急劇的變化。

「喂,開始從四方八面往這邊聚集了。」負責警戒四周的副隊長提醒隊員注意螢幕顯示的戰術情報,地圖上的紅點即是已鎖定的肢體,漸漸從四周無序地分佈變得有指示性,「不對勁……四點鐘方向,距離四十,但那邊是大樓……」

「上面!」隊長也察覺到副隊長所說的不對勁,而他更是動作比話語更快,試著狙擊從大廈天台一躍而下的肢體,可惜的是從上至下的跳躍難以預測軌跡,加上又是情急之下,這一槍打偏了。

幸好的是緊隨隊長兩旁的僚機反應迅速,在聽到隊長的提醒之後紛紛追擊,兩發子彈先後命中肢體把牠強行轟回到大廈的外牆上。

危機解除之後,副隊長發出無謂的牢騷:「為什麼戰術地圖不是立體的啊!」

「有即時追蹤就該謝天謝地了,而且要是立體的話也太難在瞬間掌握方位吧。」隊友在這個狀況下依然配合地開著玩笑。

隊長之所以沒有答話,多少是有點猶豫選擇這座城市當作突破點是不是正確的,始終在他們一路前進時,野外實在過於空曠,在已經接近內環的狀況下放眼望去就像一根根柱子填滿視野,真的叫人沒有任何能夠突破的想法。至於為何機甲兵明明是為了城市巷道戰而設計,卻在一開始的路線規劃上盡量避免走入城市,除了是之前提及的補給問題外,也有在城市中在玩躲貓貓遊戲時反而不利於機甲兵——沒有眼睛的肢體卻能夠發現與追蹤敵人。

在如今並非「第一城」那種佈滿各類感應器、掃瞄器與監視鏡頭的狀況下,機甲兵在索敵方面沒有任何優勢,他們能依賴的就只有機體設備、無人偵察機與衛星影像,而這些方式在充滿遮蔽物的城市之中可謂充滿著破綻。

「不,還是不要想這些,既然都決定前進了,就只有盡全力而已。」隊長為了抹去心中的猶豫,向隊員發出強硬的指示:「別慌,雖然數量多起來,但還算預估之內,按照一直以來的做法來處理吧——散開!」
黑霧 2021-2-7 10:24:00 九七:

一二三六。

「第一城」南面淪陷區,中部區域偏向靠近內環之處。

在公路上有一架經過消光處理的黑色越野四驅車疾馳而行,名為天馬77型的這架越野四驅車進過行針對性改造,除了提高馬力增加速度外,當然是要把車廂內改造成適合「甲冑少女」使用的環境,包括擺放「甲冑少女」武器的儲藏庫「黑盒」以及能讓乘客承受時速超過二百公里的壓力。

這隻黑色野馬並非單獨奔馳,在其前後各有兩台針對速度方面改裝過的機甲兵護送,要說這四名駕駛員與北部戰線有什麼不同,比起技術更大的是心境的不一樣,他們沒有半點快樂的成份,硬要找個正面說法就是光榮,因為他們的任務是不惜一切把四驅車送抵「第一城」。

天馬77型越野四驅車沒有任何武裝,有的就只是速度,乘坐的「甲冑少女」要是不與「未知」連接的話就只是普通人,根據敵人威脅順序判定規則,萬一發現這個隊伍時肯定會優先追著機甲兵攻擊。

雖然就某個程度而言,一旦被發現就意味著秘密潛入失敗,但這已經算是被發現時最為有效的補救措施,因此最好當然是被發現前避開敵人的探測範圍,假若真的無法避開,機甲兵就能夠作為引誘敵人打開缺口的棄子。

四名機甲兵的駕駛員心裡都知道這一點,懷著隨時需要光榮犧牲的決意肩負這個護送「甲冑少女」的重責,這場「雷光作戰」來到這個階段能否取得勝利的門票,很大一部份就端看他們的表現。

事實上就連天馬77型的駕駛員亦是心懷這樣的決意,畢竟要是四台機甲兵消耗完仍然未能抵達「第一城」,那麼就有必要視乎情況撤退宣告作戰失敗,又或者讓蒼藍在捨棄「黑盒」的狀況下繼續前往「第一城」,也就是說他一樣有機會成為光榮的棄子。

不過幸運的是既然目前一車與四台機甲兵共同前進,意味著還未發生需要必要犧牲的狀況,這自是多得各戰線的努力讓南面的「警戒者」大幅減少,而且徹底收集敵人位置情報規劃出足夠安全的路線。

在移動上安全是安全了,可是車內卻漸漸產生潛在的危險。

擁有異常天賦「共感」的蒼彈與藍蝶,一直處於只有她們自己才懂得的壓力之中,就算她們不願去想或者注意,這項異於常人的天賦並不容她們拒絕,即便那幾人散發出來的不是負面的恐懼或者焦慮,而是叫人感到正面的自豪或者驕傲,但是過於強烈的情緒依然叫二人感到不舒服。

藍蝶雖然已經十六歲,身高也算是平均值約略超過一百六十公分,應該是稱之為少女比較貼切,但也許是她沉默寡言、總是封閉自己的個性影響所致,比起少女會更容易給人一種未長大的孩子感,而這樣的她在面對無法抗拒的情緒洪流時,也只會選擇閉口啞忍。

自小就與藍蝶相處的蒼彈,想當然知道摯友的狀況,畢竟她心裡也覺得十分難受,「哎,妳這樣板著臉會變得不可愛喔。」

突然的搭話讓藍蝶皺起了她那道小小的眉頭,然後以微微睜大的眼睛傳達出「突然在說些什麼啊」的意思。

「覺得不舒服要說出來,大衛醫生一直都是這樣教導我們的吧,而且不和我說我可是會傷心的喔。」蒼彈刻意裝出有點俏皮的語調,她知道這不適合自己,而且能夠把話語轉換成顏色理解的藍蝶也會立即知道這是裝出來的,但她還是選擇這樣做了,自是因為這樣才能傳達自己關心的意思。

藍蝶也確實理解蒼彈的用意,因此她就只是緩緩搖著頭,表示「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唉……那當成我壓力很大需要有人陪我聊天減壓好不好?妳把對話頻道關掉姑且是能避開直接的話語影響,但我可是看得到啊……就算閉上眼睛也一樣看得到,知道我多慘了嗎?能不能可憐一下我?」蒼彈展露出絕對不會在他人面前表現的一面,這是與藍蝶最好的溝通方法。

結果換來的,是藍蝶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也像是四驅車顛簸了一下導致的錯覺,不過蒼彈相信是前者,不,她感覺到是前者。

事實上蒼彈真要找談話對象的話,位於總部的支援人員肯定樂於幫忙,遺憾的是她根本不想和其他人對話,她就是想和藍蝶說話而已,因此萬一藍蝶搖頭拒絕也好,她也會不顧對方硬要自說自話起來,這才是真正的友情。

「嗯……那要說些什麼好呢?啊,既然這個很可能是我們最後的任務……」

「不會是最後。」藍蝶鮮有地流露出強硬的感情,甚至打斷了蒼彈的話。

「好啦,那開始執行『重大』的任務之前,應該很適合回顧一下過往,確認一下那件事吧?」

藍蝶稍微歪著脖子,這是她不知道在說哪件事的意思。

「就是麥道威爾長官當初的承諾啊,妳有沒有覺得至今為止都是一個騙局?」蒼彈的模樣顯然不像是隨便找個話題,而是長久以來一直藏在心裡,等到今天這個機會才跟藍蝶坦言。

察覺到這個事實的藍蝶先是沉著臉,在其他人眼中應該會看不出來,但蒼彈就是知道她也認真起來了,然後過了五秒鐘後她不再只是用表情或者反應來表達自己,而是緩緩地開口:「沒有人能騙『我們』。」

「我當然知道,單獨只是我或者妳的話還能針對處理……」

「巴頓不是這樣的人,我們都知道。」藍蝶再肯定地補充。

「就算是好人,也是會有違背良心的時候,在『設施』那時我們有少遇過『好人』嗎?」蒼彈露出不符合其年紀的苦澀笑容,原本一直筆直望著藍蝶的她,此刻雙眼目光斜斜向下閃縮起來。

短暫的沉默過後,蒼彈彷彿為了驅散這樣的情感,她重新提起精神調侃藍蝶:「話說回來,妳居然直接叫名字?關掉耳機只是讓妳聽不到他們那邊的聲音,但為了讓我們能隨時聯絡,附設的麥克風還是在運作中喔?」
野比大熊貓 2021-2-7 17:05:03 死人未
:^(
:^(
:^(
黑霧 2021-2-7 17:46:52 依個組合立晒FLAG,回憶乜都有了
:^(
:^(
:^(
黑霧 2021-2-12 10:36:59 九八:

看到蒼彈這副像是逃避的模樣,藍蝶心中感到些許不快,腮子也鼓起了些許,「黑刀也會這樣叫,況且現在又不是在和長官說話。」

蒼彈知道藍蝶是真的在生氣,因此不敢繼續開玩笑,而且她也聽到一個叫她感到意外的名字,「真沒想到在這時候會聽到『黑刀』呢,明明妳……我們和她沒什麼交集吧?」

蒼藍與美妮同為「甲冑少女」,自然會有所交流,但在蒼彈的記憶中大多止於必要的公務上,像是技術研討或者共同訓練,私下的交往可謂非常少,倒不如說蒼藍本身其實很少和其他人相約,不論蒼彈或者藍蝶都不是會主動與他人接觸的人,而其他人看到她們那樣應該也會覺得難以相處而保持距離。

若果蒼彈或者藍蝶覺得這樣不好而沒辦法跨出改變那一步的話,那確實會叫人感到可惜甚至可悲,但是她們都喜歡這種不踏入別人的世界,也不會讓他人踏入自己世界的距離感,這樣對她們來說才是最舒服的距離。

「她很像我們。」藍蝶坦白地說出了理由,解釋自己為何會如此注意美妮,甚至會學著美妮那樣稱呼巴頓。

「唉,關於這點我不否認,在某個地方上很像,但也就只是某個地方而已喔,實際上不像的地方比較多吧?」蒼彈並非討厭美妮,也不是因為與美妮相似而抗拒,單純只是陳述事實。

「扯遠了。」藍蝶認為爭論這個沒有意義,決定提醒蒼彈。

「嗯,先把黑刀放在一旁吧。」蒼彈也同意地點頭,「麥道威爾長官不是會騙我們的人,但我們都知道他是為了完成職責會不惜捨棄很多東西的人,加上還有總長在背後,我倒是覺得在矛盾的時候他還是會先完成自己的職責,然後愧疚地自責道歉呢。」

「錯不在巴頓身上。」藍蝶回答得沒有半點遲疑,足見她到底有多相信巴頓。

「哎,我知道,正如我們選擇接受這樣的自己是天賦而不是疾病啊。」蒼彈感慨地抬頭輕語。

一個人基本上沒辦法擁有出生時的印象,因此蒼彈認為那時的自己應該與其他嬰兒一樣,接著之後的幾年也應該沒有多大分別,直至到真的有記憶,才發現自己似乎和別人有點不同。

那是在學習語言和顏色的時候,當時蒼彈做出了有一點點奇怪的反應,幸好其父母非常關心她又足夠敏銳,很早就察覺到那微小的異常,便趕緊帶她去醫院檢查,然後確認她的狀況是稱為「聯覺」的現象,雙眼看到的景象會直接化為情緒。

事實上「聯覺」並不是什麼稀有的症狀,說不定幾個人當中就有一個人擁有,最簡單例如聽到某種特定聲音時會聯想到什麼顏色便已經是一種聯覺,當然實際上還有不少判定,例如在不同狀況下都會有一致的自發性聯想,又或者這種聯想是穩定持續發生的,甚至會對心理有所影響,就是因為這麼普遍而且幾乎不會對人體或者生活造成什麼影響,因此這並不算一種疾病,更甚是因為這是種與別不同的特殊體驗,在某些有利狀況下例如藝術創作上會被視為一種天賦。

遺憾的是蒼彈的聯覺症狀非常嚴重,不是特定的顏色或者形象產生聯想,而是近乎雙眼的一切都會受到影響,如此導致她觀看世界的角度與一般人產生過大的差異,不說本身色彩繽紛的世界,就連闔上眼睛的漆黑也會化成一種情緒繚繞在心頭。在幼兒時期還好說,就只是會忽然哭喊或者大笑,但到了會與人接觸的孩童時代就無法過正常的生活了。

因為聯覺症狀嚴重到這個地步實屬非常罕有,當時替蒼彈診治的兒童醫生自是束手無策,不過幸運的是那醫生巧合認識這方面的權威,替她一家轉介到這方面的研究設施——因為聯覺不是疾病所以並非醫院,試著幫她舒緩聯覺的症狀。

可惜的是蒼彈的狀況真的非常特殊,不論是一些特殊的治療訓練,甚至輕度藥物都無法舒緩她的症狀,唯有用上對孩子來說有不少副作用的精神科藥物,以及讓其入住低刺激環境的安全宿舍才能有稍微正常一點的生活,自此蒼彈再不是一名普通的孩子了。

不是說照顧蒼彈的父母、醫生、研究人員或者舍監對她不好,相反絕大部份人都十分友善並且竭盡所能去幫助她,然而他人無法體會她的感覺,又或者更該說處於不同世界的人根本無法相互理解,漸漸「世界只有她一個人」或者「自己是孤獨又無助的」這樣的想法化成絕望籠罩住她。

要說有什麼救贖,就是蒼彈在那間安全宿舍遇到能夠「真正」理解自己感受的人,那個人便是藍蝶。

藍蝶雖然比蒼彈小一歲,但比蒼彈更早來到這個安全宿舍,基於聯覺症狀的性質,二人最初當然不會想主動接觸對方,只是在一個小小的偶然下,一人是會不受控地把視覺資訊轉化為情緒,另一人則是會不受控地把聲音轉化為顏色,雖然不是完全對上卻湊巧地有著非常接近的體驗,結果二人一拍即合。

這便是蒼彈與藍蝶的相遇,然後隨著日子過去,二人在外人角度看來和監禁無異的保護下成長,症狀偶爾比較嚴重時不得不用上重藥,除此之外倒沒有什麼大事,儘管大人們常常會安慰她們說隨著成長說不定聯覺就會減輕、消失又或者變得能夠忍受,但二人心底裡早已認定只能這樣過上一輩子,卻在某天那個男人帶著唯一的轉機出現了。

「當日麥道威爾長官突然出現在宿舍,不顧我們就在那邊說著什麼『甲冑少女』,會有很多痛苦的事,還要冒著死亡的風險和外星怪物戰鬥,我記得當時還反駁說這個世界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痛苦是什麼了。」蒼彈雖然知道自己又離題了,但對於腦海閃過的回憶,實在禁不住跟藍蝶提起然後一起細味這既甜又苦的過去。

「妳第一次穿上甲冑時不到兩秒就崩潰,然後吐了整整兩天。」藍蝶則是刻薄地指出了另一段過去。

Ads

黑霧 2021-2-14 10:39:53 九九:

蒼彈完全沒想到藍蝶居然會在這時候偷損她,當下她也不甘地反擊:「當時妳也好不到哪裡去吧?雖然沒有慘叫,但沒幾秒就直接昏倒了。」

和蒼彈不同,藍蝶並沒有怎樣害羞又或者想要回嘴的想法,僅是緩緩地點頭同意:「確實,當時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有一日把穿上甲冑當作吃飯一樣平常。」

聽到藍蝶這樣形容,蒼彈不禁失笑,而藍蝶也回以微笑,二人就這樣相視笑了一會,才由蒼彈重新拉回正題:「好了好了,『甲冑少女』的日常先放到一旁,所以說,以最先進醫療技術治療我們那『共感』作為條件,在成功之前要我們以『甲冑少女』的身分戰鬥,妳真的不覺得這是一場騙局嗎?」

蒼彈的說法毫無疑問過於赤裸,亦因此讓藍蝶明白蒼彈是有多認真或者重視這個問題,叫藍蝶心裡想著應該多思考才回答比較好,但最終她依然反射般立即給出回應:「不是。」

聽到藍蝶那沒有半點猶豫或者遲疑的答覆,蒼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妳真的很信任麥道威爾長官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懷疑,而懷疑這件事本身又是否重要,說不定由始至終都只一個「藉口」,「『共感』不是疾病,是上天給我們的恩賜,我們不是這樣認定過的嗎?所以根本沒有辦法『根治』,就像被死刑所困,唯有『戰死方休』的黑刀,若然我們也一直戰鬥到直至找到辦法治療為止,那個期限就是永遠了。」

「即使如此,那也不是騙局。」

「就算麥道威爾長官心裡知道這個事實,依然開出這樣的條件,妳還能堅持說這不是騙局嗎?」

「不是。」藍蝶依然堅定,「不想醫,可以走。」

「但我們走不了,不是嗎?」蒼彈說出了矛盾的話語。

矛盾不是在她們無法選擇,正如藍蝶所說,要是她們提出這樣的意願,那麼當初的交易就會告吹,「敵策局」就算再不願也只能放她們走,因此矛盾的是就算「敵策局」以超越現今醫療水平的技術替她們治療也無法根絕並非疾病的症狀,不過同一時間無可否定的是「敵策局」確實有辦法讓她們能夠活得更自由——更像普通的人。

真相也許很諷刺,「敵策局」的研究人員千方百計為了減弱少女們連接「未知」時所造成的痛楚,難免在藥物方面做了大量的研究,雖然最終這些研究都失敗了,但在這類超前研究當中都會產生不少副產物,而其中就有對蒼彈與藍蝶那嚴重聯覺症狀產生不俗抑制效果的藥物,亦因此她們才能在局內像普通人一般生活。

不過,也就只是效果不俗,近乎沒什麼副作用而已,而且考慮到她們這種聯覺在戰鬥上有超乎想像的作用,其他人看起來簡直就像有著神秘的預感,更甚是有助於分析敵人,因此蒼藍在需要執勤時都只會服用較輕劑量,而像今天這種重要作戰的日子更是不會服用。

藍蝶理解蒼彈的意思,也總算理解為何蒼彈會提出這番疑問了,她露出淺淺的笑容,是真正打從心底發出來的,至今為止她只會對蒼彈露出這種真誠的笑容,「現在的我們可以走。」

「這……」蒼彈花了點時間才大概弄懂藍蝶的意思,但還是小心地確認:「我們也成長了,經過『甲冑少女』的鍛鍊,變得比較能忍受的關係?」

既然為了作戰會服用較少的劑量甚至不服用,換言之只要盡量避免高刺激環境的話,那麼蒼彈和藍蝶也許不用像以前那般住在特地為降低環境刺激而設的安全宿舍。

藍蝶先是肯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在蒼彈開口之前,這次輪到她作主動:「可是妳真的想離開嗎?」

蒼彈對於內心的想法被藍蝶看穿,想當然不會感到意外,甚至連害羞都不會產生,畢竟她們二人的關係就是如此密切,早就沒什麼秘密可言,與別人不同的世界,讓她們各自認為對方就是世界的一切。

蒼彈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出,誠實地回答:「不想。」

「看,這就好了。」藍蝶微笑起來的模樣似乎有點神氣,有點像是一切如她料想一般。

看到藍蝶這副模樣,難免叫蒼彈有點不快,當然這是種賭氣的不快,「半點都不好吧?這不就只是停止思考而已嗎?」

藍蝶果斷地搖著頭,「我們是思考後決定留下來,繼續戰鬥。」

「唉……有時真的不知道妳是一根筋、無憂無慮還是豁達。」

藍蝶別開了頭,就像在說「要是妳不知道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喔」。

對此蒼彈也只得苦笑,「不過認真說,我沒想到妳會思考這麼多,妳看起來總是表現得毫不在意呢。」

「表現和想法不同,妳不也一樣。」

「哎,我是指更深層的意思……好吧,的確是這樣。」蒼彈覺得有時相互瞭解到這個程度實在有點麻煩,她們因為擁有聯覺的關係會察覺到太多不應該察覺到的事,因此而學會的便是總是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模樣。

表現和想法不總是一致,這是她們的生存之道。

「我最近才開始想這些。」

「是因為一個月前的事?」蒼彈只想到這個可能,況且她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思考。

「嗯。」平常藍蝶都只會點頭,這次卻特意應了一聲,「夕彩她是個好人。」

「畢竟她在知道我們的能力後依然不會害怕與我們接觸,還會大剌剌地說『我光明正大妳們就儘管看清楚吧』呢。」蒼彈深有同感地附和。

「那妳想要確認的事已經確認到了嗎?」這次藍蝶不再提醒,而是直接把話題拉回到正題上。

「嗯……應該算是吧?重點不是對方怎樣,而是自己怎樣想吧?現在的我——我們想要留在這裡,所以這不是最後,而是開始,對吧?」

「開始?」藍蝶有一點點不好的預感。

「嗯啊,開始,回去之後試著多和黑刀、焰光還有蜂橘交流吧。」

「不要。」藍蝶果斷地拒絕,她並不是感到厭惡,單純就只是不想罷了。
野比大熊貓 2021-2-18 02:21:34
:^(
黑霧 2021-2-18 09:57:03
:^(
黑霧 2021-2-19 10:15:01 一零零:

一三零二,「雷光作戰」開始至今已經過了四小時。

鳴石基地,流動基地車。

此刻車內全部人員,包括巴頓在內都全神貫注在與蒼藍相關的情報上,竭盡全力以免遺漏任何可能導致任務失敗的端倪,幸好的是作為事前準備充份的回報,至今為止仍然沒出現什麼緊急狀況需要修正作戰,一切正如計劃般順利進行。

目前蒼藍已經成功在未被任何「警戒者」發現的狀況下進入南面淪陷區內環,雖然說接下來才是最困難的地方,但只要和前面一樣順利的話,再過四十八分鐘應該就能夠抵達「第一城」。

要說有什麼例外,便是美妮並沒有與其他人一樣繼續關注情報,在這幾個小時之中她知道勉強做不適合,又或者該說訓練與經驗不足的事只會幫倒忙,那倒不如尋找自己能夠做的事情。

而當前美妮唯一熟悉的,那就是關於敵人的事情。

「相信巴頓應該也有注意到太過順利吧?先不說東面和北面,最奇怪的應該是西面的狀況。」美妮闔上眼睛集中思緒,「這場作戰表面上是攻守方互換,但更應該著重的是敵人的變化,以往牠們進攻『第一城』時有明確的降落範圍以及攻擊目標,如今就算把進攻切換為防守,要如何解釋對探索範圍外的攻擊毫無反應?」

美妮怎樣想都無法理解這一點,即使攻擊來自探索範圍之外,那理應朝著攻擊方向前進尋找源頭,就算牠們有地盤意識,以「第一城」外四百公里作為界線,那也應該朝著界線前進盡量搜索敵人,再假設因為要保留足夠數量的「警戒者」防守好了,也沒理由連一隻「警戒者」都沒有朝著邊界搜索。

這個事實與昔日「第一城」的戰鬥有所矛盾,當時就算「敵策局」利用索敵範圍外的先制攻擊,那些敵人會依據威脅判定採取相應行動而不會無視,否則以往的戰鬥只要有遠距離攻擊手段的「甲冑少女」乘坐直升機之類從範圍外不斷攻擊就可以了,「敵策局」還沒愚蠢到沒試過這種戰術,既然最終把「甲冑少女」結成近遠衛搭配作戰的組合,也就是說結果是以失敗告終。敵人或許會無視熱兵器,但來自能夠威脅性命,也就是「甲冑少女」的攻擊牠們必定會有所反應。

稍微往回推想,若果不是對當前的攻擊無動於衷,而是知道其位置但基於防守考量只好放棄攻擊呢?那就會衍生出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敵人很可能擁有超長距離的探測能力,例如知道目前由千橘發動的超長距離炮擊,其所在位置超出被命令的防守範圍,因此才沒有前往消滅敵人。

「只是假設敵人有超長距離的探測能力,又會產生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應該會發現蝕蜂就在活動範圍內,巴頓把蝕蜂放在那裡除了是作為千橘的護衛外,也是為了確認這件事吧,要反過來假設知道『甲冑少女』的存在卻不行動又太奇怪了,畢竟北面就有對機甲兵產生反應。」

美妮越是想像,就越覺得「雷光作戰」的設計者非常可怕,每一個部署除了是達成戰術目標的路標,也包括這樣一環扣一環的試驗,逐一驗證敵人的特性,可謂沒有半點冗贅。

「遺憾的是『作戰計劃』裡沒有列出這些概念上的內容,巴頓他們透過目前的狀況已經順利推測出一個不矛盾的答案了嗎?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特性才能合理解釋當前的狀況,抑或……一切指向最壞的狀況,敵人存在著一個有相當智慧的指揮官,這是一個反過來的陷阱?」

美妮雖然想到這裡就感覺到前方是一面無法跨越的牆壁,但她不打算放棄,繼續利用自己的知識嘗試逐一推敲,並不是為了贏過巴頓或者誰,只是這是她目前所能做到的唯一事情。

「沒錯,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畢竟昨天的測試……」即使是看起來再堅強的美妮,想到這裡也禁不住輕吁了一口氣,這種鮮有的舉動難免惹來旁邊支援人員的在意,她便趕緊搖了搖手表示沒事以免妨礙到對方。



* * *





一三四三。

「第一城」南面淪陷區,內環深處,南門軍事禁區檢查關卡外。

「第一城」為了達成限制敵人降落範圍的特殊條件而開放給經過篩選的平民入住,不過關於公眾部份只限於此,實際上整個「第一城」連同周邊兩公里範圍都屬於軍事禁區,地面上四個方向的出入口均設有檢查出入者的關卡。

如今「第一城」落入敵人手中,檢查關卡當然沒有運作,而敵人似乎也不懂什麼是關卡或者公路,換言之牠們守備的位置其實是地區性的平均分佈,並沒有特別駐守一些要點,因此蒼彈一行人在「警戒者」減少後才能行進得如此順利又迅速,甚至如今能經由大路穿過關卡。

「無論看多少次,這番景象都有點可怕……不,應該說有想變成『甲冑少女』的衝動嗎?」蒼彈透過車窗往外觀望,即使自從進入中部區域後風景就沒有太大的轉變,還是不可能因為看多了便習慣。

蒼彈所指的當然是地面上能見的範圍內有不少「警戒者」的肢體,沒有眼睛的牠們是以某種人類不知道的方式感應周遭,牠們個體之間存在差異,至今為止的數據顯示牠們的感應範圍不低於一百五十公尺,甚至會有超過三百公尺的異常存在。

換一個說法,那就是即使人類能看見那些肢體,但基本上只要不踏入其周遭三百公尺的警戒線就不會被發現,因此不論是蒼彈這一方,還是北面機甲大隊那一方,不少時候都是能在目視確認到肢體的存在下繼續前進。

看著能夠殺死自己的敵人,即使理論上知道對方不會有所反應,但那感覺起來就似是在敵人的「目光」底下移動,只要欠缺一點勇氣確實叫人難以主動踏入,抗壓能力低一點也會導致精神緊繃甚至崩潰。

「最後的幾公里,眨一下眼就要到『第一城』了,藍蝶,來轉換一下心情?」

原本以為蒼彈只是在自言自語而不打算理會的藍蝶,對於突然被叫到名字也只好給出一個疑惑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