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經營|繪圖】地下城經營指南(4)
Jakethedog 2020-5-12 19:19:08 結果都係幻覺
:^(

Ads

Jakethedog 2020-5-12 19:20:45 我有預感,雷鳥最後會加入盧德陣營
:^(
關埋門炒樓 2020-5-12 21:16:56 一開始講左啦
舟見楓 2020-5-12 21:42:17 Catch him if you can
:^(
舟見楓 2020-5-12 21:42:38 佢個大奶奶係鬼影變幻球來的
:^(
舟見楓 2020-5-12 21:43:06 睇你個「最後」嘅時間有幾長
:^(
Jakethedog 2020-5-12 23:02:36 無留意到,邊個位?想睇番
舟見楓 2020-5-15 18:03:38 我記得當初雷鳥日記嗰陣,已經有讀者估佢會加入盧德
:^(
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
墨守城規會 2020-5-17 04:03:39 Push
舟見楓 2020-5-17 21:39:27 雪妖:「黃...雀...」

魔王的聲線明明很輕柔,其話語卻傳遍整個空間,彷彿要將此名號公告於世——此刻,極北的黃雀準備展翅了。當然,除了驚神未定的小雪妖,魔王的同伴亦是一臉迷懵,畢竟這也是他們第一次聽見這名號。

宮:(黃雀...)

羽:(還挺帥氣的啊...)

雙子揮了揮刀,將沾在刀身上的少許血液揮到地上。她們倒沒有收刀,而是繼續保持警戒,耳環在風中鸞鈴作響。都靈亦從山坡上滑了下來,站不住腳,在雪地上跪坐著;他看著滿地屍塊、金屬彈殼,聞著空氣中久未散去的血味和槍煙,開始咳嗽起來,按著自己的嘴巴。至於盤絲,提著白裙末端,輕盈踏步,對地上的亂象毫無興趣。

漱玉:「大人。」

漱玉則從車上飄下來,樣貌仍是美麗爾雅,沾到身上的血逐漸消失,好像被吸走一般。她飄落到盧德跟前的一個合適社交位置,輕輕地低下頭,眼角向上提。

漱玉:「方才的情況電光石火,實乃一髮千鈞之險境...然而奴家擅作主張,真是萬分抱歉、無以塞責...如果大人要下達懲罰的話——」

盧德:「...不,請別這樣說。」

盧德擺擺手、搖搖頭,搖得比任何時候都要重,像在睡意中試圖保持清醒。他以視線掃過所有人,給出一個為時極短的笑容,不過是標示「先別太在意」罷了。

盧德:「不過,現在情況危險了。你們知道為甚麼吧?」

宮: 「這些人衣裝整齊、兵器精良。」

羽: 「果然是士兵吧?我們惹火燒身了啊,哈哈!」

盧德:「這不是該大笑的時刻啊...總之...」

雪妖:「啊...」

盧德:「你是——」

盧德轉向仍然坐在地上的雪妖,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身體一震,耳朵上下跳動。魔王就這樣望了兩秒,上半身輕微前傾,深吸一口冷氣,將嘴巴緩緩打開,正準備問話之際——

上天又魯莽地撙下骰子。

盤絲:「...!」

地面再度搖動,空氣隆隆作響——卻不是來自他們剛取下的車子。換言之——

又有人來了。

於是,所有人轉身看著同一個方向。地平線那邊冒出黑煙,又紅又黃的光線打進一行人的身體上,前方跑出一個龐大物體。

——是一輛八輪大貨車,足足比剛才的裝甲車大了三倍有多。車頂上,紅黑國旗在飄揚,又坐著至少十名士兵。

士兵Z:「喂!二班好像全滅了啊!」

士兵Y:「甚麼鬼?那些是甚麼人!?」

士兵X:「他媽的,地母也不知道!開火就對了!」

於是,站於車頂的機槍手馬上就位,抓好把手,啟動加特林機槍。

盧德:「躲到車後面!」

魔王大叫一聲,眾人想都不想就撞在一起,以共和國的裝甲車充當掩體,下一刻便是槍林彈雨的聲響。在玻璃粉碎、金屬扭曲的聲音下,盧德將力量集中於右腳,用力踏地,一個正方形魔法陣便生成,剛好包圍著同伴們;下一秒,他們腳下的雪地已變成一個洞,伴著白雪一起掉了下去,進入加特林的死角——

除了盤絲一人。

士兵Z:「咦,那是...魔物...不、魔族...?它在做甚麼...」

蜘蛛女的八隻大腳踏破雪地,噴出粗厚的蛛絲黏住裝甲車,以全身力量迴轉,那車便在半空轉了三百六十度,隨後一拋——

士兵Z:「咦——」

站於車頂的士兵最後看見一個極為珍奇,死後也絕不會忘記的畫面—一輛友軍的、滿配備、恐怕接近十噸的裝甲車飛到自己頭上。

士兵Z,二十八歲,單身——在那巨大金屬物體來到自己頭頂的最後一刻,想起了人生中各種珍貴記憶——和弟弟一起獵殺獸人、第一次買下奴隸送給母親、在鄉間姦殺了那個村姑、在軍隊受訓、盡力守護國家的統治——

他能到地母神的懷抱中嗎——

不能。

而這已經無所謂了。

裝甲車降下,他獲得毫無痛苦的死亡,靈魂消散至不知何處。大貨車也被撞至近乎翻倒,司機撞破玻璃飛出幾米遠,無數個士兵也滾到地上。

士兵X:「嗚...到底怎麼回事...啊...!」

士兵X倒在地上,摔斷了腿,突發的處境使他一時忘了痛楚。然而,當他抬頭一看——

他看見了魔鬼。那是全身由黑白色構成,完全不像屬於此世的怪物。

士兵X:「嗚、嗚哇啊啊——!」

他看見了盤絲,彷彿想起痛楚,開始尖叫起來。

盧德:「這次盡量活捉——!」

就在此時,盤絲聽見來自遠處的指示。儘管離這麼遠,她還是用力點頭,然後跳上貨車頂。雙手插進秀髮中,往左右一揮,便揮出無數絲網,遮天蓋地而去。

士兵X:「啊!甚、甚麼東西——呃嗚嗚——」

士兵X還打算抓起自己的步槍,卻被突如其來的白絲纏住,先是雙手,再來是雙腳,漸漸向全身移動。愈是掙扎,就被綁得愈緊,如同陷於蜘蛛網上的蒼蠅。

士兵Y:「死、死吧——!」

盤絲:「...!」

也有士兵朝著妖怪開槍,子彈擊中盤絲的手,打出少許碎塊;她立刻抓起腳邊的士兵作為肉盾,同時走向貨車頭,用單手將整支加特林舉起,開始連環掃射,白裙震動得像要飛起。

同一時間,其餘同伴也在奔走——但看來是不需要出場了。然而,他們發現車頭下方有個士兵,躲在盤絲看不見的死角。

士兵W:「哈...哈...噫...」

那士兵沒有胡子,戴眼鏡,看上去年輕如少年。見他極為驚恐,頭盔早已跌落,汗如雨水,完全不敢向上看,彷彿光是看見盤絲就會被奪去性命。他用那抖得厲害的手,從包中拿出一個金色球。那金色球便開始發光,他把它放到嘴邊,試圖平伏呼吸,張大嘴,似乎在試著說話。而察覺這點的盧德——

盧德:「宮!別讓他說話!」

宮:「瞭。」

盧德從大衣中抽出一把小刀,隨意拋到空中,宮躍起接刀,迴轉身軀全力一拋,不足半秒——

士兵W:「啊啊——!!」

飛刀將士兵的手釘在車頭,金色球也滾落到地上,失去光芒。鮮血源源不絕,他按著自己的手,毫無節制地慘叫。

士兵W:「啊——!我、我的手...怎...啊...!」

很快,他察覺自己被某個黑影掩蓋,血滴在他上方落下。他的眼睛跳動著,肢體亂抖著,神差鬼使地往上一看——蜘蛛怪物正盯著他,手上拿著已被打成蜂窩、流著鮮血的士兵們。

士兵W:「咯...」

士兵W嚇到再也叫不出聲音,滾熱的尿液從他下半身流出。不知不覺中,附近早已沒了槍聲。

盤絲:「...」

盧德:「不要下手!」

盧德總算趕到,強行平伏自己的呼吸。盤絲一看見他,立刻東奔西走,將活捉到的士兵堆在盧德前面,好像抓到老鼠的小貓。

盧德:「啊...做得很好。」

盤絲:(原地上下彈跳)

一看,活捉到的士兵共計六名。其中一名,士兵W,還被釘在車頭動彈不得;另外五名則被絲線綁起,嘴亦被封住,只能在地上滾動,支支吾吾,有些目露凶光,有些嚇至流淚。而其他人——當然,死了。
舟見楓 2020-5-17 21:45:41 那麼,現在怎麼辦呢?

雖然每個人各有想法,但最終,他們都只是看向盧德。這一次,盧德並沒有在意地上的屍體,而一直盯著痛苦地咬牙的士兵W。他便轉過頭,向漱玉打了個眼色——後者便馬上明白,她飄到兩隻雪妖中間,以極為溫柔、彷似能融化冰雪的口吻開口。

漱玉:「兩位不用怕。大姐姐可以和你們說話嗎?」

雪妖:「啊...是...」

漱玉:「我們只是路過的俠客,不會加害於你們,請放心。你們可否告訴大姐姐——你們是從附近的村子來的嗎?」

雪妖:「村子...?不是啊...」

漱玉:「嗯...這樣啊...」

漱玉就這樣坐在地上,與小孩一般的生物對話,同時,都靈則幫受了皮肉傷的她們治療,一股溫和的光線一時間在寒冷中穿過。

另一邊,盧德走到士兵W跟前半跪下來,使雙方的視線水平。然後——一手抓住插在士兵W手上的刀子。

士兵W:「啊、啊痛——!」

盧德:「失禮了。」

盧德雖然這麼說,但他完全沒有放開刀的打算,事實上,還在緩緩晃動它。那年輕的士兵不敢看盧德,盧德的眼神則完全不動,如同箭頭,他的下半邊臉倒是在微笑。當然,任何一個成年人都能看出,這笑容虛假得令人發寒。

盧德: 「我只說一次,請你聽好。」

士兵W:「...」

盧德: 「現在先生你有很多疑問,我也有很多疑問。我認為雙方有必要合作一下。」

士兵W:「...呃...」

盧德: 「因此,我們有話直說吧。現在希望你問答我一些簡單問題。請問你同意嗎?」

士兵W:「是...?」

盧德: 「你怕死嗎?」

士兵W:「...哈...?」

盧德: 「你怕死嗎?」

士兵W:「...呃...甚麼...」

盧德: 「...奇怪了。翻譯魔法應該有生效才對...嗯...稍等一下...」

士兵W:「啊啊——!」

盧德突然把刀拔出來,將其置於士兵頸部。

盧德: 「請問你能聽懂我的說話嗎?」

士兵W:「哈...哈...是的...!」

盧德: 「太好了。那如果先生不介意,希望你能回答我的問題——你怕死嗎?」

士兵W:「是、是!我怕死...」

盧德: 「感謝你的回答。那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了。」

士兵W:「你...你是誰...」

盧德: 「從現在開始,希望你能全力協助我等黃雀,以提供情報的方式——包括但不限於地形、軍力、裝備、國力、文化等資料。換句話說,我希望你能擔任我團隊的臨時情報員。」

士兵W:「咦...咦...?」

盧德: 「如果拒絕,你會死。」

士兵W:「...!」

盧德: 「反過來說,如果你願意,我方會盡全力保證你的人身安全,直至另行通知。」

士兵W:「通、通知...?呃、你到底想——」

盧德: 「很可惜,我們恐怕沒多少時間。因此,你現在有十秒時間考慮,開始。」

事實上,不論盧德給他多少時間,也是毫無意義——這位士兵,此刻根本沒有思考能力。在他眼中只有鮮血,在他腦海中則只有一句話——「我不想死」。至於盧德,根本沒有在數秒,因為他很清楚,對方會就範——他一看士兵W的眼神就知道了。他現在做的這些動作,是做給其他五個士兵看的。

士兵W:「是、是的!我願意協助...我願意成為戰俘!請放過我的小命...請...」

士兵W伴著淚水高叫,他的一生中從未試過這樣爆發情緒。盧德便笑了笑,收起刀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盧德: 「太好了,歡迎你的加入!希望你能夠好好發揮,別做些蠢事。」

士兵W:「哈...哈...知道...」

盧德: 「還有,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你可以稱呼我為黑羽。」

士兵W:「黑...羽...」

士兵W暫時鬆了口氣,整個身體掉在雪地上,感受著自己溫暖的血和尿。魔王則把旁邊那金球收起,這才轉身一看。

盧德:「嗯?你們怎麼站這麼遠?」

一看,宮羽站在遠處,抱在一起發抖。雖然明顯是故意的。

宮:「好可怕~」

羽:「想起不好的畫面了啊...」

盧德:「喂喂,你們才剛將人一刀兩斷耶,說甚麼呢,小紅、小藍。」(註:這裡盧德開始用假名稱呼彼此)

說到這裡,漱玉便飄了過來,看來對雪妖的問話很快就結束了。

盧德:「情況如何呢?小梅。」

漱玉:「回...黑羽大人。那兩位...似乎是小姑娘,是名為雪妖的種族。」

盧德:「雪妖...」

漱玉:「是。很遺憾的是,她們並非來自方才的廢村。而且看上來,她們知曉的事不太多。」

盧德:「請繼續。」

漱玉:「目前的情報有——第一,這些黑衣士兵來自名為『共和國』的國家,這軍隊似乎是遠征而來,兵船、戰車、槍炮齊全。」

羽:「聽上去真令人激動啊。」

漱玉:「第二,我們如今身處之地名為『極北』,是北方之境。並且,應該並非屬於共和國。」

宮:「難怪這麼涼快。」

漱玉:「第三,這些雪妖是被捉來隨軍的平民,這樣的人似乎還有很多...而且,她們可能還是...」

盧德:「...嗯,我已經明白了。感謝你的協助,小梅。」

漱玉:「那麼,敢問黑羽大人那邊又如何呢?」

盧德:「嗯,我成功與那邊那個...忘記問他名字了...的眼鏡仔合作。他願意為我們提供情報。因此,接下來請各位保護他——當然前提是先保護自己的安全。」

漱玉:「真不愧是黑羽大人!可是...斗膽一言,這樣的小兵能知道的情報...」

盧德:「不會太多吧,但也總比沒有強。現在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情報...從他的氣質來看,我覺得他知道的事情會比其他人多。至於下一步,我目前還在想...總之——」

盧德便走向都靈。

盧德:「總之呢,你可以稍微治療一下那位士兵——」

都靈:「...」

然而,都靈魂不守舍,看上去不太舒服。

盧德:「馬丁,你沒事吧?」

都靈:「馬丁...?啊...嗯,我沒事...」

盧德:「...喝點可可吧。之後可能沒時間慢慢休息了。」

成百上千的情報資訊在盧德發達的腦神經中遊走,無數個可能性正如拼圖般漸漸成形。最終,不論是否願意,盧德的腦海中只出現兩個字——

戰爭。

Ads

舟見楓 2020-5-17 21:46:59 後記:
稍微提一下——本節中士兵Z用「它」來形容盤絲。這是因為共和國語(大地語)中,人稱代詞確實有區分人和非人,而在共和國眼中,魔族不算是人。當然,不同方言或許會有不同處理,共和國語是一種方言很多的語言。是的,我目前正在慢慢建構共和國語——或者更準備來說,包含共和國語在內,一個更大的「大地語系」。希望可以盡快向大家介紹。

另外,當大家看見「士兵被絲綁住」的描述時,或許會很自然地想像他們全身都被白絲綁起,好像一個蛹的形象吧?但在此處並非如此。盤絲的絲很強,要綁一個人只需幾根就足夠了。因此,程序是這樣的:將敵人的雙手拉到後方綁起,雙腳同樣扭到後方綁起,再將雙手雙腳纏在一起,再將四肢與腰部綁在一起。理論上只需要四、五根絲就能完成捆綁,是高效率的方法。當然,這程序是盧德教她的。
舟見楓 2020-5-17 21:53:50 今日的更新結束
:^(

btw,頭先做咗個有趣實驗——唔知大家知唔知,近年電子翻譯功能愈來愈強,我求其將篇文掉落google translate,效果居然唔錯,節錄:
.....
So, what now?

Although everyone has their own ideas, in the end, they just looked at Lud. This time, Lud didn't care about the corpse on the ground, but kept staring at the soldier W who gritted his teeth in pain. He turned his head and gave Shu Yu a glance—the latter immediately understood that she floated between the two snow monsters, opening with a very gentle tone that seemed to melt ice and snow.
....
On the other side, Lud walked to the soldier W and knelt down in front of him, so that the vision of both sides was level. Then-grab the knife in the soldier's hand with one hand.

Soldier W: "Ah, ah hurts!"

Lude: "It's rude."

Although Lud said so, he had no intention of letting go of the knife. In fact, he was still shaking it slowly. The young soldier did not dare to look at Lud, but Lud's eyes were completely immobile, like arrows, his lower half of the face was smiling. Of course, any adult can see that this smile is falsely chilling.
...
幾神奇
:^(
不過漱玉嘅台詞比較難譯,盧德大概係因為佢嘅話氣好「臨床」,所以通常譯得幾好
:^(
話唔定過多幾年,我可以好輕易將本作譯成英文,咁樣鬼佬都有得睇了
:^(
醒少少啦好嗎 2020-5-17 22:41:31 Wow
月夜神 2020-5-17 22:43:41 成為經典
:^(
婆你阿嬤彈彈波 2020-5-18 21:02:47 俾盤絲綑綁play應該好爽
:^(
泰始星 2020-5-18 22:53:10 唔直接同宮羽玩?
你葡萄牙 2020-5-19 19:50:32 調教師盤絲
:^(
:^(
:^(
舟見楓 2020-5-19 20:59:14 一般人應該頂唔住
:^(
:^(
泰始星 2020-5-19 23:23:51 難得爸打好呢味
舟見楓 2020-5-25 00:20:07 第三章 極北三軍棋
第三節 神槍




勒石——這是給予這名大地人青年的名字。

勒石的家族源遠流長,是在大一統時期曾經受爵的名門望族,如今此等風光卻已成為泡影。在影響深遠的「黑色革命」時期,他的家族被批點為「叛國族」——儘管他們只是不願意將家產捐獻給革命黨。於是,他們那花園千尺、晶門花窗的祖屋大門被貼上「叛國叛族叛家叛己」、「邪惡農場主」、「大地人之恥」等字句;在那段時期,只要某家人門口被貼上這些標語,便代表任何人都有權力、乃至義務,去把這腐敗的房子粉碎、以正義之劍懲罰這家裡的人、將其通過不法手段獲得的私有財產,全數奉獻給偉大的革命運動。

於是,這古老家族只有一個小支族倖存,那自然便是勒石一家。而這家族的血脈還能流傳下來,已是革命黨的最大仁慈——包括勒石在內的家族子孫,都打從心底感謝這恩賜,並心滿意足地生活在新生的國家——「王與子民的大地共和國」裡。

稍感可惜的是,雖然被父母賦予了這名字,勒石從小就不是一個多強硬的人。憑藉過人的聰敏,勉強能跟得上貴族學校的課業,但作為沒落貴族,又得每天忍受「上等姓」同學們的欺壓。即便如此,他仍以優良成績完成了國家指定教育,並在國稅局找到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職位。儘管只是每天計算基本數學的工作,但能在首都優雅地服務,仍使家人萬分光榮——更不用說,他全家還能領律貼呢。

然而好景不常。就在工作的第三年,本應穩定下來的時刻,青年做了一件自小未曾嘗試的事——戀愛。這本來當然沒有問題;問題是,他迷戀的女性,是一位「次角鬼人」,也就是四分三人類和四分一黑精靈的混血。看上去和大地人分別其實不大,就是膚色比較黑,頭髮下藏著兩根角。女性在餐館工作,那正好就是勒石經常光顧的地方,接下來的事相信不用多說。

但她不是人。

勒石也曾經想過,為甚麼自己會迷戀上一個不是人的生物。最終,他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他的「腦」和「心」,肯定有其中一個出了問題。但到底是哪一個呢?

他來不及找出答案。

他們的戀情很快就被發現,並被一刀兩斷——大地人和次角鬼人,或者說,大地人和大地人以外的任何種族談戀愛是絕不能接受的。按照現行法律,如果是強暴也就算了,但普通地「結合」是對大地人血統的奇恥大辱。於是,接下來一切都按法律條文嚴格進行——次角鬼人肚子裡的孩子被打掉,並被送進特別設施進行反省教育;勒石則被解僱,並且由於他的行為,還得賠償一筆金錢予餐館。幸好他勉強算是望族,這件事也就結束了。

然而,正因還算是望族,他可說是身敗名裂,連帶家族那僅有的、這些年來努力維護的少許聲譽,也蕩然無存。這當然是不能接受的。事實上,如果這裡不是共和國,而是「神國」或「戰國」之類的地方,勒石恐怕得通過自殺來挽回名譽,順便親身前往黃泉跟祖宗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不過在共和國,他還有一條路可以走——也就是參軍。

近幾年,共和國一直在擴充軍隊,小規模的任務也在持續進行。比方說黑精靈領土的鎮壓、東大陸獸人賊軍的獵殺、西大陸的勞動力輸送、大叛國者「海龍」的追蹤等。加入軍隊,可說是當代的最佳飯票。

如果在軍隊裡混得好,升官為要職,那當然不錯;而要是能在戰場上光榮戰死的話,更是能為家族挽回巨大的榮耀。因此,勒石的母親對此相當期待——每天都在小小的家裡等待,某日能有軍官來敲門,告知長子的戰死通知,便能將此好消息送給靈堂內的先祖,讓他們在黃泉能抬起頭來做鬼。

然而,勒石本人對此稍有微言——不、應該說,他可沒同意。當然,他也明白自己的立場——既然從了軍,就沒有比「為國捐軀」更為光榮的事。他還記得小時候,在某條農村做農業體驗,便曾經看過如此畫面:有一位該村出身的年輕男子,在與帝國的「九日戰爭」中,被地雷炸得粉身碎骨。軍官將他僅餘的殘肢,以及光榮犧牲的喜訊帶了回來,之後全村放煙花慶祝了整整七天。可謂「一人戰死,全村光榮」,充分展現了大地人優越的民族性,為建立正面價值觀樹立了良好榜樣。

——至少,那時候的報紙是如此評論。

但如今。

勒石發覺有些奇怪。他發現,當那利刃刺穿他的血肉,當子彈在他耳邊飛過,當血腥味在鼻腔內翻滾,他的內心並未有任何一絲「光榮」的感覺。光榮、光榮...光榮在哪裡?胸中的脈動?激昂的士氣?在哪裡?事實上,他甚麼感覺都沒有。他的腦海如同一台故障的印刷機,不斷重複打印出一模一樣的幾個字——

「我不想死」。

死了的話就甚麼都沒有了。再也不能見到家人、再也不能吃到最喜歡的馬肉排、再也不能聽那黑精靈的傳統民歌、再也不能和戀人會面。

是的,死亡是相當恐怖的事,他今天總算明白了。

而如今,他便坐在死神的旁邊。

Ads

舟見楓 2020-5-25 00:21:22 勒石:「呃...!」

盧德:「喔抱歉,我的駕駛技術不怎麼樣呢。」

貨車上下搖晃,發出金屬叫聲。原來,這輛大貨車現在是由盧德在駕駛。只見他抓著一系列搖杆,踏著油門,雙眼盯著寫滿不明文字的儀表,這大型車就這樣在雪地上輕鬆前行,劃出深深的雪痕。

漱玉:「沒想到車還可以自己跑啊...真不可思議。」

盧德:「嗯,從這強勁的聲音、震動來推斷,其動力結構應該是內燃機一類...啊,抱歉。我以後會再慢慢說明呢。」

車子的內部倒沒甚麼特別:駕駛座、副駕駛座、後方有一排座位、前方是玻璃窗——至少本來是。現在這窗已被粉碎,因此冷風一直打進車內。至於本來裝飾在車內的一些共和國旗幟,已被盧德丟棄。

漱玉:「說起來,大人居然還會駕這種車,難道你以前學過?」

盧德:「或許吧。當然啦,如果是在複雜的城市裡學車,那肯定得學;但只是在這種開闊地形走直線的話,則相當容易。你也可以試試看喔?」

漱玉:「不,小梅怎麼可能學得會...」

勒石被白絲綁在副駕駛座上,除了頭還能轉一轉之外,動彈不得。他的眼鏡在晃動中掉了下來,盧德看見了,便撿起來檢視一番——眼鏡框由銀色金屬製成,刻有精細的不明文字;兩片圓鏡片,從形狀來看,勒石有遠視。盧德又看了看眼鏡主人那緊張的臉容——棕短髮,以男人來說算是靈秀的大眼睛,恐怕不足三十歲的年輕皮膚,連那軍服穿在他身上,都略顯不貼身。簡直不像個應該出現於戰場的人。

大概觀察夠了,盧德輕笑一聲,便將眼鏡安置回勒石的鼻樑上。

勒石:「啊...十、十分感謝...」

盧德:「你叫...勒石來著?雖然很抱歉,但請明白——」

勒石:「不,小的也知道...不能允許我亂來的吧...也是啦...」

盧德:「...正是如此。所以呢,小梅,來餵我們的合作者一點熱飲吧!」

漱玉:「遵命,黑羽大人。」

漱玉便上前到兩個駕駛座中間,從玻璃瓶裡倒出漆黑的咖啡,滾熱的空氣立刻上升。勒石聞了那香味,便盡全力扭頭過去,眼前便出現兩項未曾見識之物——一是某種散發濃味的黑色飲料,二是美麗得難以言喻的天女。勒石稍微瞄到,這位叫「小梅」的女魔族在倒咖啡時,胸前的母性象徵物在輕微晃動,頓時全身一震,立刻把頭轉回來。

話又說回來,這群自稱「黃雀」的不明人...魔族組織,不論男女,每個都擁有出眾美貌——至少,在勒石眼中是如此。顯然,這和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樣:魔族不應該是奇形怪狀、似人又非人的怪物嗎?他倒是聽過,像是長著鳥頭的人?長著魚尾的人?之類的?

但他又往旁邊一瞄——自稱「黑羽」,明顯是領導者的這位魔族,散發著冷酷而英銳的氣質。他的聲音令人恐懼,同時又令人不得不臣服,好像有股力量在裡頭。有那麼一刻,甚至使青年如此暗想:啊,如果我是他就好了。

不過勒石又想,自己可是會愛上異族人的「邪端」。或許他的審美觀根本不能作準。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魔族組織確實與他想像完全不同——畢竟,他可沒想過魔族還會給人類餵東西喝。

漱玉:「你多少歲了啊?」

勒石:「咕嚕...啊...小的今年二十二...」

於是,豔女鬼一邊將溫暖的液體倒進青年嘴裡,一邊開始閒話家常,聲線和平常有微妙的不同。

漱玉:「這麼年輕啊~那你娶妻了嗎?」

勒石:「啊...本來...嗯,還、還沒...」

其實這咖啡有點太熱——勒石沒把這句話說出口,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至少,熱的東西總比冷的好。畢竟這次遠征,防寒的裝備其實沒準備太多,像他這樣的小兵更是要硬吃冷風。

突然,一下強震,貨車被甚麼撞上。

勒石:「啊啊——!」

咖啡則非常精準地倒落到勒石的下體,連帶他的頭狠狠撞到座椅上,可謂雙重衝擊。

漱玉:「十分抱歉!黑羽大人,您沒事吧!?」

盧德:「喔,我沒事。哎啊,勒石先生,你不是剛剛才尿完嗎?哈哈。」

漱玉:「噗...噗嘻嘻...!失禮...」

勒石:「呃...很...抱歉...」

往破碎的窗外一看,另一台裝甲車在橫衝直撞、左曲右彎,如一頭脫韁馬——原來是羽正在駕駛——或者說,正在胡亂擺弄操縱杆。

都靈:「羽小姐~要、要不讓小弟來駕吧!」

羽:「不要——!我要玩!這東西太好玩啦!」

宮:「我也想玩...」

正如盧德所說,幸好這裡是野外平地;如果是城市路面,這樣開車恐怕已完成百人斬,並使畫面右上角多出五顆星星。而在附近,也不只有汽車廢氣——三匹共和國的戰馬也加入到車隊中,並由紅藕、雪裡、曉霧策騎。

盧德:「原來她們這麼擅長騎馬啊。」

漱玉:「這些孩子似乎都有經驗呢。雖然這些馬看上去如同麒麟,幸好都意外地溫馴。」

這些「馬」雖然有馬匹的外形,卻披著鳥一般的綠色羽毛,尤以頭部及尾部更長,簡直如孔雀般華麗。而三位女子在鞍上確實駕輕就熟,紅藕和雪裡更是連馬鐙都不需要,僅抓住馬毛即可,在馬背上有如騰雲駕霧的仙女;當然啦,這世上從來沒有手持步槍的仙女。

只見她們穿著華美古裝,長袖長髮在寒風中飄揚,手中緊握著從士兵繳獲的步槍,鞍下是神獸般的四足生物——很有超現實的藝術感。在經過一處小樹林時,曉霧更是玩起了騎射,以遠處的樹幹為目標,雙手將步槍置於視線前方,不停按下扳機。

曉霧:「總共九發的轉輪型啊...手感還不錯。」

看見這一幕,魔王倒是有了疑問。

盧德:「咦?曉霧怎麼會開槍?」

漱玉:「啊...他其實比奴家更接近大人你喔?奴家曾經聽他說過一堆聽不懂的話...甚麼鬼子、蘇維埃...之類的。」

盧德:「蘇...這還真的很接近啊。嗯~這下我就很好奇了。說起來,我和大家顯然還需要再互相了解一下呢...可惜...」

他故意看向旁邊。

盧德:「...暫時沒機會了。對吧?」

勒石:「啊...!我...我不知道該說甚麼...」

勒石已經害怕到將心中所想直接說出。他在如此寒風中冷汗直流,剛喝下肚的火熱液體在胃部燃燒。說起來,這叫「咖啡」的飲品味道如何?他甚至忘了。

不過,相比起剛才那九死一生的場面,青年還是平伏了些許。於是他開始在想——

勒石:(說起來...我現在算是投降了吧...?雖然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但果然是投降吧?我是降兵...要是被國家知道...不,光是讓同隊的戰友們知道,我家族的聲譽...明明是為了光宗耀祖才來的...不!比這更重要的是,我的性命...我也沒辦法...)

正如魔王所計算,勒石只有乖乖降服的選項;他看上去就不像寧死不屈的死士。投降了,若國家怪罪下來,死是避不了;不投降,卻可能當場身亡。今天所發生的種種事,早就超過這名青年的見識,要作出正確判斷是不可能的任務。

於是,就只好乖乖坐著了。
舟見楓 2020-5-25 00:23:37 本來仲有一D,但不知不覺又接近5000字,就咁先
:^(

btw,in case shit happen, 如果連登出咗咩事的話,我會係紙言、原創星球、乃至巴哈及facebook專頁更新
:^(
你葡萄牙 2020-5-25 03:08:12 做定最壞準備係好事黎既
月夜神 2020-5-25 04:46:27 支持加油